脚踏在松软、灰败的土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那是无数岁月积累的骨粉。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尘埃的气息,浓郁的死气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孔不入地试图侵蚀一切生机。
苏淼周身流转着模拟死寂的道韵,如同披上了一层无形的伪装,与这片骸骨荒原融为一体。她手中那截残破枯骨散发着微弱的温热,如同指南针般,为她指引着方向。
举目四望,荒原无边无际,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远处,隐约可见巨大的、如同山峦般的未知生物骨架,沉默地矗立在迷雾中。一些闪烁着磷火的低等骷髅漫无目的地游荡,感知到苏淼身上那模拟出的、更高等的死寂气息,纷纷畏惧地避让开。
这里,是生命的终点,亡者的国度。
苏淼依照枯骨的指引,朝着荒原深处前行。她不敢驾驭遁光,那会剧烈扰动死气,暴露自身。只能凭借身法,在累累白骨间悄无声息地穿行。
沿途,她见到了更多死界的景象。有庞大的幽灵船在虚空中无声滑过,船上是密密麻麻、目光呆滞的亡魂;有由纯粹怨念凝聚而成的“嚎哭女妖”在废弃的古堡上空盘旋;更深处,甚至传来了令她都感到心悸的恐怖气息,似乎是某种沉睡的古老亡魂君主。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强大的存在,专注于寻找乙木之源的线索。
如此前行了数日,脚下的土地逐渐变得坚硬,前方出现了一条宽阔无比、河水漆黑如墨、寂静无声流淌着的大河。
冥河!
传说中隔绝生死、洗涤记忆的河流!也是通往死界更深处的必经之路。
河面之上,弥漫着浓郁的灰色雾气,神识探入其中,如同石沉大海。河对岸的景象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更加深邃的黑暗与嶙峋的山影。
而苏淼手中的枯骨,此刻灼热感达到了顶峰,明确地指向冥河的对岸!
乙木之源,在冥河彼岸!
然而,如何渡过冥河,却是一个难题。冥河之水,据说能消融万物,腐蚀神魂,鹅毛不浮,飞鸟难渡。唯有特定的“摆渡人”,才能驾驭特殊的舟船,穿梭于冥河之上。
苏淼沿着河岸行走,寻找着摆渡人的踪迹。根据往生阁老者提供的零星信息,摆渡人通常出现在一些固定的“渡口”。
果然,在行进了约百里后,她看到了一个简陋的、由无数头骨堆砌而成的码头。码头上,孤零零地停靠着一艘破旧的小木舟,舟上坐着一位身披破烂斗篷、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手中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篙。
那就是冥河摆渡人。
苏淼走近码头,能感觉到那摆渡人身上散发出的、与冥河同源的死寂气息,其实力,难以揣度。
“渡河。”苏淼言简意赅,同时取出了一枚蕴含着精纯阴气的“玄阴玉”,这是她在寂寥石坊市特意换取的,据说是在死界的硬通货。
那摆渡人缓缓抬起头,斗篷下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唯有两点幽光如同烛火般跳动。他的目光在苏淼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在审视着她那完美的死寂伪装,以及她手中那截引起它注意的枯骨。
“生者……有趣的生者……”一个干涩、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好奇,“渡河可以,报酬……你的……一缕‘生机’。”
它不要玄阴玉,竟然索要生机!
苏淼眼神微凝。生机对于生者而言至关重要,哪怕只是一缕,也可能损伤根基,甚至被对方借此施展诅咒。
“玄阴玉,十倍。”苏淼加价,同时体内混沌大道金丹微微运转,一丝更加精纯深邃的混沌气息若有若无地流露出来。
那摆渡人幽光跳动,似乎感受到了苏淼不好惹,沉默了片刻,干涩道:“可。上船。”
苏淼将十枚玄阴玉抛给对方,小心地踏上了那艘看似随时会散架的小木舟。
摆渡人竹篙轻轻一点码头,小木舟便无声无息地滑入了漆黑如墨的冥河之中。
一入冥河,苏淼便感觉周身一沉,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手在拉扯她的脚踝,试图将她拖入河底。更有无数纷杂的、充满负面情绪的意念,如同针尖般刺向她神魂。那是沉沦在冥河中无数亡魂的怨念!
她紧守灵台,混沌大道金丹散发出一圈无形的涟漪,将那些怨念与拉扯之力尽数排开、炼化。小木舟在摆渡人的操控下,却异常平稳,破开黑色的河水,朝着对岸驶去。
河面上的灰雾更加浓郁,隔绝了视线与感知。不知行驶了多久,前方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点翠绿的光点!
那光点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显得如此突兀而夺目!充满了磅礴的生机,却又带着一种与死界格格不入的挣扎与顽强!
乙木之源!果然在彼岸!
苏淼心中一动,但并未放松警惕。如此神物,不可能没有守护,或者……陷阱。
就在小木舟逐渐靠近那翠绿光点,即将抵达对岸之时——
“哗啦——!”
冥河之中,猛地掀起滔天巨浪!一只由无数惨白手臂纠缠而成的巨大鬼手,从河底探出,带着滔天的怨气与死寂法则,朝着小木舟狠狠抓来!其威势,竟堪比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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