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苏淼在意的是,在那老僧虚影的身前,摆放着一套与她此刻所用几乎一模一样的、由普通石头打磨而成的简陋茶具!一只茶杯中,甚至还有半盏早已冷却、却仿佛凝固了万古时光的残茶!
这景象,与她在骸骨荒原摆下的茶摊,何其相似!
苏淼心中微动,缓步朝着那上游走去,无视了沿途那些为争夺碎片而厮杀的死灵。
死亡骑士加尔紧随其后,它似乎也察觉到了那老僧虚影的不凡,魂火中充满了敬畏。
来到青石前,苏淼并未打扰那老僧虚影,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套石质茶具,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历经无尽轮回而不磨灭的淡淡禅意与超脱。
她仿佛看到,在遥远的过去,也曾有一位勘破生死、明悟轮回的大德,于此地静坐,以茶观心,印证大道。
她取出了自己的紫砂茶壶,默默地在旁边另寻了一块平整的石头,置壶,煮水。这一次,她用的并非幽魂苔,而是某种得自某处佛国遗迹、蕴含宁静禅意的“清心菩提叶”。
水沸,茶成。清雅的茶香弥漫开来,与这轮回河畔的混乱景象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其中,带来一丝短暂的安宁。
苏淼斟了两杯茶,一杯放在那老僧虚影面前的石台上,与那万古残茶并列;另一杯,则自己端起,对着那虚影,遥遥一敬,随即轻啜一口。
无声的交流,跨越了时空。
就在她饮下这杯茶的瞬间,那一直沉寂的老僧虚影,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面前那杯万古残茶,竟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与此同时,苏淼识海中,关于轮回、寂灭、超脱的感悟骤然变得清晰无比,混沌大道金丹上的相关道痕也变得更加深邃玄奥。
她于此地,得见前人足迹,印证自身道路,收获远比争夺那些记忆碎片要大得多。
良久,苏淼放下茶杯,对着那老僧虚影微微颔首。
她转身,看向仍在河流下游疯狂争夺、甚至已有死灵在争斗中彻底湮灭的场面,轻轻摇了摇头。
“贪嗔痴慢,沉沦苦海,即便死后,亦难超脱。”她轻叹一声,对加尔道,“我们该走了。”
机缘已得,此地无需久留。
她并未沿原路返回,而是引动混沌之力,直接在这轮回河畔,撕开了一条通往外界荒原的通道。
一步踏出,已是骸骨荒原。
身后的通道缓缓闭合,将那片轮回之地的喧嚣与厮杀隔绝。
冥河中央,那朵妖异的彼岸花,花瓣正开始片片凋零,落入漆黑的河水中,化作缕缕青烟。对岸的黄泉之门虚影也随之缓缓淡去,最终彻底消失。
花期已过,一切重归死寂。
苏淼回头望了一眼,目光深邃。
死亡骑士加尔沉默地站在她身后,魂火中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沉思。今日所见,似乎也让它有所触动。
“茶摊,该收了。”苏淼挥手,收起了石台蒲团。
她看向加尔,抛过去一枚由精纯死气与一丝轮回感悟凝聚的黑色晶体:“此物予你,或有所悟。”
加尔接过晶体,魂火剧烈跳动,它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与珍贵感悟,低头致谢:“多谢……阁下。”
苏淼点了点头,身形渐渐淡去,如同融入这死界的灰暗之中,消失不见。
加尔握着那枚黑色晶体,望着苏淼消失的方向,久久伫立。
冥河之水依旧无声流淌,彼岸花谢,黄泉门隐,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唯有那枚晶体,以及心中那份莫名的感悟,证明着那位神秘“茶客”曾经来过。
而死界的传说中,或许会多出一位在彼岸花开之时,于轮回河畔与古佛印记对饮的、不可思议的青衫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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