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电话接通了。
“喂？”
听筒里传来娜娜的声音，却带着不耐烦。
小元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份异常，他被巨大的喜悦包裹着，声音因为激动和缺氧而微微发颤。
“娜娜！”
“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比赛我跑完了！我拿了第十三名！有奖金的！”
他一口气把话说完，期待着电话那头传来惊喜的尖叫。
然而，听筒里只有短暂的沉默。
然后，是娜娜平淡到近乎冷漠的声音。
“哦。”
小元心头的火焰，瞬间熄灭了一半。
“你怎么了？不为我高兴吗？”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困惑和委屈。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比刚才更长。
就在小元的心一点点往下沉的时候，娜娜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
“小元，我们分手吧。”
轰的一声。
小元感觉自己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扶着旁边的护栏，才勉强站稳。
周围的喧嚣和喝彩声仿佛都离他远去，全世界只剩下听筒里那句冰冷的话语。
“……你说什么？”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为什么？”
“我累了。”
娜娜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决绝。
“我不想再跟你过这种没盼头的日子了。”
“你跑个步拿点奖金有什么用？能买房吗？能买车吗？”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小元的心里。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娜娜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用冰冷的话语，将他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粉碎。
“我找到新男友了。”
“他对我很好。”
小元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身体的极限疲惫，与精神的沉重打击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靠着护栏，身体慢慢滑落，最终无力地蹲在了地上。
摄像师的镜头无意中扫到了这个角落，记录下了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不远处，刚刚安慰他的那个志愿者女孩，也担忧地看了过来。
小元却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他握着手机，对着那个已经决定抛弃他的人，发出了最后的，带着哭腔的嘶吼。
“我对你不好吗？”
“你过生日，我给你买你最想要的那个包，我两个月的工资都没了！”
“你说想吃城西那家蛋糕，我大半夜骑着电瓶车跑过去给你买！”
“你上次生病住院，是我请假在医院通宵照顾你！”
“娜娜，我把我能给的，全都给你了啊！”
小元嘶吼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砸向听筒。
电话那头，娜娜的声音却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冰冷的厌烦。
“那都是你自愿的。”
“小元，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我不想再说了，我要跟男朋友去巨星KTV吃饭了。”
“就这样吧。”
咔哒。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小元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耳朵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他不死心地再次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他又拨了一次。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他切换到微信，点开那个熟悉的兔子头像，输入一行字。
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弹了出来。
对方已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手机从他无力的指间滑落，屏幕磕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裂开的屏幕，映不出他此刻空洞的眼神。
身体的疲惫和酸痛感潮水般涌来，将他彻底淹没。
他蹲在地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抽动。
周围的喧嚣好像被一层厚厚的玻璃隔绝在外。
那个志愿者女孩端着两杯水走了过来，看到他这个样子，脚步顿住了。
她把水杯放在旁边的栏杆上，小心翼翼地蹲下身。
“你……还好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担忧。
小元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摄像师也走了过来，他关掉了摄像机，叹了口气。
“兄弟，先起来吧，地上凉。”
旁边一个同样刚跑完比赛的选手也凑了过来，他身上还挂着名次牌，是第十五名。
他拍了拍小元的肩膀。
“哥们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为了个女人，不至于。”
这些善意的劝慰，一个字都没能飘进小元的耳朵里。
他的脑子里，只反复回响着一个名字。
巨星KTV。
那个他只在路过时，敢于仰望一下它璀璨招牌的地方。
那个娜娜曾经挽着他的胳膊，满眼羡慕地说“什么时候我们也能进去消费一次”的地方。
现在，她要和她的新男友去那里吃饭了。
小元埋在膝盖里的脸，慢慢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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