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尝?”同桌把巧克力递过来,锡纸剥开的声响很轻,却像味母投影炸开时的脆,“进口货,据说三体人都爱这味,完美得没话说。”
苏木哲摇头,从书包里掏出个油纸包。纸包被体温焐得有点软,打开的瞬间,咸菜的咸涩混着麦香漫出来——是妈妈做的咸菜饼,边缘烤得有点焦,里面的咸菜切得不够碎,偶尔能嚼到粗硬的梗。
他咬了一口,饼皮的粗粝刮着舌尖,咸菜的咸涩刺得舌根发麻,焦边的苦味顺着喉咙往下滑。可就在这复杂的味里,藏着点暖——妈妈揉面时掌心的温度,烤饼时灶膛的火光,装袋时叮嘱“趁热吃”的语气。
“傻不傻。”同桌撇撇嘴,咬了口巧克力,脸上泛着满足的红,“放着完美的不吃,啃这糙饼。”
苏木哲没接话。他望着窗外,夕阳把云染成紫铜色,像商都的青铜鼎。云层流动的姿态里,他仿佛看见五行味轮在转,混沌味在翻,商民们敲击鼎沿的声响,顺着阳光传进教室,和课间的喧闹融在一起。
钥匙的余温还在骨血里淌,带着跨星系的重量。他突然懂了,滋味的战场从不在味觉的优劣,在“我选择”这三个字的熵增里——就像宇宙的意义,不在热寂的安稳,在无序中,依然敢为块咸菜饼拒绝整个星系的勇气。
前桌的女生正抱怨食堂的番茄炒蛋太咸,却把最后一口扒进嘴里;后排的男生嫌弃牛奶太淡,却咕咚咕咚喝得精光。这些细碎的“不完美”,此刻都闪着光,像祭坛上空的星点。
苏木哲又咬了口咸菜饼,咸涩中渗出点麦香的甜。他摸了摸腰间的钥匙,钥匙上的饕餮纹仿佛笑了——笑三体人的天真,笑完美的虚妄,笑人类这口带着痛的活味。
教室的钟声响了,放学的铃声混着远处的叫卖声飘进来,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歌里唱着:苦是甜的根,痛是暖的门,活着的味,从来都带着痕。
第八章 警报·基因库
红岸基地的警报声,像钝锯子锯着生锈的铁。
苏木哲蹲在地下三层的味觉基因库前,指尖划过冷藏柜的玻璃门。门后整齐码着的味觉样本,在应急灯的红光下泛着幽光:北欧鲱鱼罐头的发酵菌,绿得像毒汁;亚马逊苦木的汁液,黑得似墨;青藏高原的酥油结晶,白得如霜……每种味都带着股狠劲,像淬了毒的暗器。
伊尹正用纳米镊子夹起粒碳化粟米。
粟米在强光灯下泛着青铜器的幽光,表皮的纹路里嵌着烟火气,三千年未散——那是商王武丁时期的祭品残渣,当年撒在祭台上,如今躺在基因库的无菌皿里,成了最锋利的剑。
“这粒粟米的基因序列,藏着‘拒绝’的原始密码。”伊尹的镊子稳如磐石,粟米在针尖上转了个圈,纹路里渗出的微光,竟与苏木哲腰间的钥匙共鸣,“三体人监测地球三十年,以为抓着了我们的软肋——对‘愉悦’的贪。他们不懂,人类的味觉里,‘不要’比‘想要’更根深蒂固。”
他忽然转身,青铜钥匙的冷尖抵住苏木哲的神经接口。金属触感刚渗进皮肤,视网膜上就炸开数据流:六千年前半坡遗址的陶器残片,谷物残留的分子链上,麦麸的涩味基因完好无损,像特意留下的刺。
“先民故意留着这涩味。”伊尹的声音压得极低,通风管道里传来“沙沙”的响,像有什么东西在爬,“他们知道,太纯的甜会让人软骨头。《黄帝内经·素问补遗》说得明白:‘甘者令人中满,苦者方能坚骨’。”
管道里的响动突然变急,还混着液体滴落的声,“嗒,嗒,嗒”,敲在金属地板上,像倒计时的钟。伊尹猛地将粟米塞进无菌盒,镊子“当啷”落地,他扯下墙上的防火斧,斧刃在红光下闪着冷光。
“他们来了,比预计早七个小时。”伊尹的喉结滚了滚,“伪装成粮农组织专员,带的‘元味胶囊’能模拟你记忆里最完美的食物——但底层代码是夏桀的‘人肉醢’,用甜裹着毒,让你笑着被同化。”
苏木哲的目光落在冷藏柜最底层,那里有个陶瓮,标签上的甲骨文刻着“商·伊尹”。瓮口封着青铜盖,盖沿的缝隙里,渗着股奇异的味——先甜后苦,甜得像野蜜,苦得像黄连,却奇异地让人清醒。
“那是我当年调的‘百草醢’。”伊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斧刃在掌心转了个圈,“藜麦的粗粝,野蜜的润,艾草的烈,还有‘拒毒草’的苦。这草早绝了,只殷墟窖藏里留着种——就像人类的拒绝基因,看着不起眼,却能救命。”
他突然按住墙壁的紧急按钮,厚重的铅门“哐当”落下,将实验室劈成两半。门外传来金属扭曲的锐响,像有什么东西在用牙啃门,混着非人的嘶鸣,声波震得冷藏柜里的样本瓶轻轻作响。
铅门的观察窗上,映出张脸。
联合国粮农组织总干事的脸,三天前还在新闻里微笑着说“消除味觉歧视”,此刻眼球却成了半透明的胶,瞳孔里流动着七彩粒子,嘴角挂着的涎水,在红光下泛着炸鸡排的油光——和苏木哲记忆里的幻象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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