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酿在瓮里发酵得更凶了。
液珠悬浮在失重里,每个珠里都裹着段记忆:有人割破手指尝过的血咸,像剑锋上的血;有人被辣椒呛出的泪酸,像酸液蚀过的铁;有人烫伤舌尖的痛烈,像被火灼的刃。
这些珠在舱里转,像无数个小太阳,亮得发狠。
舰队驶出太阳系那天,柯伊伯带飘着碎冰,像撒了一地的刀。
噬味文明的前锋舰就在那里。
舰体是不规则的多面体,表面流动着味觉能量,从三体的“元味”到毁灭文明的“原生味”,像缀满战利品的尸衣,在星海里晃。
“他们在示威。”林夏盯着战术屏,屏上的影像在抖。
噬味舰正在拆一颗小行星。
激光切开岩石,碎石没化成尘埃,倒变成了食物:旋转的烤肉串,像飞旋的链枷;漂浮的寿司,像叠着的短刃;裂开的披萨,像张着的血盆大口。
这些东西在舰体周围转,搅出香气,浓得像毒雾,要把人的魂勾走。
“想用香味缴我们的械?”一个卫士冷笑,握紧了斧柄,斧柄上的汗反光。
苏木哲没说话,只是走到发射舱前,打开陶瓮,取出枚“青铜味核”。
味核是用殷墟的鼎锈和陨石粉铸的,内核封着那粒碳化粟米的基因,硬得像玄铁。泡在百草酿里久了,核身渗着苦香,像淬了毒的镖。
“让他们尝尝疼的味道。”他将味核塞进发射管。管身的青铜纹突然亮了,像醒了的蛇。
林夏按下发射键。
味核像道黑闪电,穿破舰体,往噬味前锋舰扑去。尾迹里飘着百草酿的气,苦得像胆汁。
四、味核爆烈·苦胆破敌
味核在接近噬味舰时炸了。
没火光,没巨响,只炸开团味觉波。
不是甜香,是苦——北狄酸果的尖酸,南蛮苦胆的清苦,西岐焦麦的焦苦,混在一起,苦得像刀,直往人的天灵盖扎。
还有烫,有涩,有割破舌头的疼——是人类文明所有带血的滋味,拧成了一股绳,勒向敌舰。
噬味前锋舰的味觉漩涡突然乱了。
旋转的烤肉串散了架,变成碎肉;漂浮的寿司化了,像淌着的脓;裂开的披萨塌了,露出底下的金属壳。舰体表面的能量层像被强酸泼过,滋滋地融,露出里面的铁骨。
“不可能!”
通讯频道里炸出嘶吼,是噬味者的声音,通过味觉信号翻译过来,涩得像吞了沙子,“这味道……怎么会带刀?”
苏木哲抓起通讯器,指节捏得发白:“因为这是活着的味道。你们吞的是死的,我们守的是活的——活的里有疼,有硬,有不肯咽的气。”
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出去,混着百草酿的苦,像淬了毒的针。
前锋舰在抖,舰体表面的味觉粒子开始剥落,像结痂的伤口在掉屑。通讯频道里的嘶吼变成惨叫,尖得像指甲刮过铁板。
“撤!快撤!”
噬味舰掉转方向,拖着残躯往猎户座逃,尾迹里飘着溃散的味觉粒子,苦得像败兵的血。
林夏看着屏上的逃影,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气,像刚打完一架的狼。“他们怕了。”
苏木哲没笑,只是将陶瓮重新封好。“这只是前锋。主力在猎户座等着,带着黑洞发生器——那才是硬仗。”
他望向舷窗外的星海,星星亮得像撒在黑布上的碎玻璃。“咱们的路,才走了一半。”
五、星尘酿计划·味觉长城
舰队在星海里行了七日。
第七日清晨,猎户座到了。
噬味主力舰队列成阵,像群饿狼堵在路口。舰体比前锋舰大十倍,表面的味觉能量漩涡转得更快,吞了无数星光,像张开的血盆大口。
中央悬浮着“味觉黑洞发生器”。
那东西像个黑色的球,周围的星光都被扭曲了:恒星变成燃烧的面包,行星变成悬浮的奶酪,星云变成流淌的蜂蜜。引力场里飘着哀嚎,是被吞噬文明的味觉魂,惨得像地狱里的哭。
“来了。”林夏握紧了短匕,指节泛白。
苏木哲站在舰桥中央,面前摆着数百枚青铜味核,核身都渗着百草酿的苦。“启动星尘酿计划。”
他的声音刚落,信使舰的发射舱同时打开,味核像暴雨般射出去,拖着金色的尾迹,往黑洞发生器扑去。
第一波味核炸了。
爆出商汤祭天的粟米香,香里裹着战火的焦——是牧野之战时,士兵们在帐外煮的粥,混着硝烟味,苦得呛人。
第二波炸出伊尹调的百草甘,甘里藏着草药的苦——是他给商王调的药,苦得人皱眉,却能救命。
第三波是妈妈炖的排骨汤,香里飘着油烟的呛——是加班晚归时,锅里温着的汤,油星子溅在灶台上,结了痂。
第四波是童年偷喝的米酒,甜里含着醉后的晕——是偷偷抿了一口爷爷的酒,辣得直咳嗽,却偷着乐。
这些味道在黑洞引力场里转,没被吸进去,反而缠成了链。
金色的链,越缠越密,将黑洞发生器锁得死死的,像江湖上最狠的捆仙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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