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惊,这是怎么了?
连忙凑近一瞧,止不住哑然失笑。
原来是月牙太过于兴奋,一不留神跌入浅坑里。
又一个早晨。
清雾像浸了水的棉絮般笼着山谷,露水顺着草叶尖坠成串儿,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响动。
阿萝蹲在溪边搓洗着沾满泥点的裙角,水纹晃碎了她映在水面上的圆脸蛋,惊起两三尾银鳞小鱼扑棱着窜向深潭。
“干嘛呢?”林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宠溺的笑意,她手里提着竹篮,里面装着刚采的野莓,红艳艳的果实上还滚着晨露。
凤翎公主斜倚在老槐树下,绛红宫装的广袖垂落,指尖正绕着一缕鬓发打转。她仰头望着树冠间漏下的光斑,忽然轻笑出声:“你们瞧,这树杈上的喜鹊窝,歪得像醉汉搭的积木。”话音未落,一阵山风掠过,那摇摇欲坠的鸟巢“啪嗒”掉在她脚边,滚出几颗泛着青壳的鸟蛋。月牙公主尖叫着扑过去,用裙摆兜住鸟蛋的动作,活像护着珍宝的小仓鼠。
四人昨日刚合力修复了这座被浊气腐蚀的灵泉。此时泉眼涌出的不再是腥臭的黑水,而是清冽甘甜的琼浆,她们看着枯黄的草叶重新舒展成翡翠色,听着山雀第一次在清晨放歌,连岩石缝隙里都钻出了嫩绿的新芽。此刻晨光正好,将整座山谷镀成蜜橘色,连空气都飘着松脂与野花香混合的甜腻气息。
“大家噤声!听,前面似乎有马蹄声……”阿萝突然竖起耳朵,她耳垂上的银杏叶吊坠微微发烫——这是师父教她的预警法子。众人立刻警觉起来,林铮握紧剑柄藏身石后,凤翎公主振翅欲飞时,却被月牙死死拽住衣袖:“等等,万一是好人呢?”话音未落,官道尽头转出两匹骏马,一匹枣红一匹雪白,马上骑士皆着玄甲金纹的劲装,腰间佩着刻有凤纹的玉牌。
“谢天谢地,总算是寻到您了——属下参见公主殿下!”穿枣红骑装的女子翻身下马,甲胄碰撞声清脆利落。她面容英挺,眉骨处有道浅淡的刀疤,行礼时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短刃上。
嗯?凤翎公主瞳仁放大,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袖口的金线刺绣:“青鸾卫,你怎会寻到这里?”
那名叫青鸢的女将单膝跪地,声音低沉:“三日前宫中骤变,太皇太后以‘镇守国运’为由关闭九重天门,命十二神将围困栖凰宫。陛下命属下来请公主即刻回朝。”
另一边的白衣骑士也勒住缰绳,他模样清俊,左颊却带着块铜钱大的胎记,此刻正恭敬地向月牙行礼:“臣奉月华宫主之命,接公主归家。”
月牙攥着鸟蛋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蛋壳:“爹爹不是说,让我跟着阿萝姐姐玩吗?”
骑士苦笑:“宫主昨夜突发急症,现下昏迷不醒,需公主回去主持大局。”
哎——几乎是同时,凤翎公主和月牙公主一起叹息。
溪水仍在叮咚作响,可气氛却凝成了冻住的琥珀。
阿萝偷偷扯了扯林铮的衣角,见她摇头示意不可轻举妄动。
凤翎公主缓缓背过身去,绛红披风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露出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月牙咬着嘴唇,眼眶渐渐发红,怀里的鸟蛋被捂得温热。
“本宫要留下。”凤翎公主突然转身,声音清亮如碎玉击磬,“母后既已封锁宫门,本宫便不是公主了,只是阿萝的同伴。”
青鸢猛地抬头,刀疤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公主不可任性!如今朝堂暗流汹涌,正是需要您坐镇之时。”她从怀中掏出卷轴展开,上面盖着丹凤朝阳印,墨迹尚新:“这是陛下亲笔手谕,若违抗圣旨……”
“便是逆贼。”凤翎接过卷轴,指尖抚过朱砂御批,忽然轻笑出声,“好一个‘镇守国运’,倒像是怕我坏了某些人的好戏。”她将卷轴塞回青鸢手中,目光扫过远处层叠的山峦,“告诉母后,待我助阿萝收完这破碎山河,自会回去领罚。”
月牙见状,也壮着胆子站到凤翎身旁:“我、我也留下!爹爹既有本事传讯找我,定然无碍。”
白衣骑士急得额头冒汗:“公主有所不知,宫主此次病症蹊跷,太医署束手无策……”话未说完,月牙已扬起下巴:“若真到了生死关头,阿萝姐姐定能救回来!”她说着扯住阿萝的胳膊,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林铮不发一言,始终沉默地观察着众人神色,此刻突然开口:“两位可否暂缓半日?至少让她们收拾行囊。”
青鸢与白衣骑士对视一眼,终究点头应允。
阿萝立刻活跃起来,拉着月牙去捡拾散落的物品,实则是想给她们缓冲时间。她故意把月牙最喜欢的珍珠步摇塞进包袱最底层,又悄悄往里面塞了一包桂花糖。
凤翎公主独自走到溪边,掬起一捧清水泼在脸上。冰凉的水珠顺着下颌滑落,混着未干的泪痕。她望着水中倒影,看见自己眼底燃烧的火焰比任何时候都明亮。“你以为我会逃吗?”她对着水面低语,指尖泛起赤金色火焰,将飘落的枯叶烧成灰烬,“不过是想看看,究竟谁在背后搅弄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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