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贪财,更纵欲。他利用手中的权力,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将许多人都拖下水,或威逼,或利诱,让他们在罪恶中成为利益共同体,从而牢牢掌控着沈府内外的许多关节。那些看似寻常的仆役管事,背后可能都藏着不堪入目的秘密和盘根错节的利益输送。
沈云裳听得手心冰凉。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狡猾而凶狠的对手,却没想到他的真面目竟是如此丑恶。这已不仅仅是贪墨,而是将整个沈府的后院,变成了他满足私欲和巩固权力的狩猎场!
“还有……关于芍药姑娘……”张妈妈喘着气,声音更低,“奴婢偶然听贾世清跟周先生提过一句,说芍药姑娘性子太烈,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放在府里迟早是祸害,所以才……”
就在这时,水阁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怒喝:“好你个刁奴!竟敢在此污蔑主子!”
贾世清一脸铁青地出现在水阁入口,显然是从哪里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一脸横肉的家丁,显然是他的心腹。
张妈妈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躲到了沈云裳身后。
沈云裳缓缓站起身,将张妈妈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直视贾世清:“贾总管,此处是我的地方,未经通传,你擅闯何为?”
贾世清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他指着张妈妈,厉声道:“少夫人!切莫听这贱妇胡言乱语!她是因为被黜怀恨在心,故意编造此等污秽之言构陷老夫!此等背主之奴,其心可诛!”
“构陷?”沈云裳冷笑一声,向前一步,逼视着贾世清,“张妈妈构陷你,那浆洗上的李婆子、马房的刘管事、厨房的柳嫂子、账房的周先生,难道都在构陷你不成?要不要我现在就把他们一一叫来,当面对质?看看这府中,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龌龊事!”
贾世清被沈云裳连珠炮似的质问噎得一滞,他没想到沈云裳竟然在短短时间内知道了这么多名字。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那层惯常的儒雅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狰狞的真容。尤其是在沈云裳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衣服,所有隐藏的肮脏都被曝晒在阳光之下。
“你……你……”他气得手指发抖,却一时找不到言辞反驳。
沈云裳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更是笃定张妈妈所言非虚。她字字如刀,继续切割着贾世清最后的伪装:“我只问你,芍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值得你非要将她置于死地?”
提到芍药,贾世清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慌乱与狠毒,他猛地一甩袖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色厉内荏地吼道:“荒谬!简直一派胡言!沈云裳,你休要听信谗言,污我清名!这沈府,还轮不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来颠倒黑白!”
说罢,他竟是不敢再停留,也无颜再面对沈云裳那锐利如剑的目光,狠狠地瞪了瑟瑟发抖的张妈妈一眼,留下一句“我们走着瞧!”,便带着家丁,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那背影,仓皇又狼狈,仿佛后面有恶鬼追赶。
水阁内恢复了寂静,只余下张妈妈压抑的啜泣,和窗外风吹残荷的沙沙声响。
沈云裳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她望着贾世清消失的方向,目光深沉如夜。
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与残酷。而脚下的路,也似乎布满了更多看不见的荆棘。
她缓缓转过身,看着惊恐未消的张妈妈,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放心,既让我知道了这些,我便不会让他再动你分毫。墨韵,”
“奴婢在。”
“安排张妈妈从后门悄悄离开,送到我们在城外的庄子上安置,派可靠的人守着。”沈云裳吩咐道,又看向张妈妈,“你今日所言,我会查证。若属实,我必为你,也为这府中所有被欺压之人,讨回一个公道!”
张妈妈感激涕零,连连磕头。
送走张妈妈,沈云裳再次走到窗边。池中的残荷在暮色中显得愈发凄清,那破败的枝叶,仿佛承载了无数说不尽的委屈与泪痕。
“贾世清……”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一场更艰难、更危险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看到了对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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