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云裳扶着丫鬟的手,缓步从屏风后转出。她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未施粉黛,脸上带着刚刚被惊动的不解与属于沈家大小姐的威仪。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在那跪地哭泣的柳氏和脸色铁青的贾世清身上略作停留,最终定格在柳氏身上。
“这位娘子,”沈云裳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掌控了场面,“你口口声声说怀了贾管事的骨肉,指控他始乱终弃。此事关乎贾管事清誉,更关乎我沈府声名,非同小可。空口无凭,你可有什么证据?我沈府虽是商贾之家,却也最重规矩体统,容不得旁人随意污蔑构陷。”
她这番话,看似公允,站在维护沈府和贾世清声誉的立场上,实则是不动声色地将贾世清架在了火上,逼他必须当众面对,无法强行将人拖走了事。
柳氏像是早就在等着这句问话,立刻抬起头,泪眼婆娑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从怀中颤巍巍地掏出一块用红绳系着的羊脂白玉佩,高高举起:
“证据?这就是证据!这是世清贴身佩戴了十几年的玉佩!是他当年亲手赠我,说是定情信物!沈大小姐,各位掌柜,你们若不信,大可看看,这玉佩背面,是否刻着一个‘清’字!”
立刻有站得近的掌柜凝神望去,那玉佩质地温润,雕刻精美,背面确实隐约可见一个“清”字!众人脸色再变,交头接耳之声嗡嗡响起。
贾世清瞳孔猛缩,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空荡荡的腰间,那玉佩他今日恰好未戴!这贱人,竟将此物也偷拿了出来!
不等他出言反驳,柳氏又凄然道:“还有……还有他……他右边肋下三寸之处,有一块铜钱大小的暗红色胎记!若非……若非亲密之人,我……我一介女流,如何能得知这等私密之处?!”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如果说玉佩尚可狡辩是偷窃或仿造,但这身体特征,尤其是如此隐秘之处的胎记,若非极其亲近之人,绝无可能知晓!这几乎坐实了柳氏与贾世清关系非同一般!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贾世清身上,这一次,目光中的鄙夷和确认已然毫不掩饰。一些老成持重的掌柜,已暗暗摇头,面露鄙夷之色。亏得贾世清平日总以严谨端方自居,没想到私下里竟是如此不堪!养外室已是不该,弄出子嗣已是错上加错,如今竟还被闹到府中正厅,简直是丢尽了沈府的颜面!
贾世清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褪去,留下彻骨的冰凉。他张了张嘴,想要厉声否认,想要斥责柳氏血口喷人,但在那些如同实质的目光下,在柳氏拿出的铁证和指出的身体特征面前,任何辩驳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威严,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荡然无存!
他猛地转向沈云裳,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她脸上。是她!一定是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心机深沉的沈云裳搞的鬼!只有她,才有动机,有能力策划这一切!那目光中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将沈云裳千刀万剐。
沈云裳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带着些许困惑和严肃的表情,仿佛完全不明白他为何用如此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但在他目光不及的深处,一丝冰冷的锋芒,一闪而逝。
三、 尘埃暂落,暗流更汹涌
场面一度僵持,气氛尴尬至极。
最终,还是一位辈分较高的老掌柜看不下去,干咳两声,出面打圆场:“咳咳……贾管事,此事……唉,既然这位娘子言之凿凿,又有信物为证,且……且怀有身孕,无论如何,总需妥善安置。在此喧哗,终非了局,恐惹外人笑话。”
这话看似劝解,实则已是认定了柳氏所言非虚。
贾世清胸口剧烈起伏,额角冷汗涔涔。他知道,今日这跟头,他是栽定了,栽得无比难看!再强行驱赶,只会显得他更加心虚凉薄。他死死咬着后槽牙,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龈被咬碎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来人……将……将这位柳娘子,暂且请到……后园‘听竹轩’安置,好生……照看!” “请”和“照看”二字,说得异常艰难沉重,充满了不甘与愤恨。
立刻有几个婆子上前,这次不再是粗暴的阻拦,而是半搀半扶地将哭得几乎虚脱的柳氏带了下去。柳氏临走前,还回头哀怨地望了贾世清一眼,那眼神复杂,有怨,有恨,或许,还有一丝计划得逞后的茫然。
闹剧暂歇,厅内的掌柜和管事们也纷纷借故告辞,每个人离开时,都不敢再看贾世清那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的脸色,但背后的议论,可想而知将会如何沸反盈天。
转眼间,刚才还济济一堂的正厅,便只剩下贾世清和沈云裳,以及几个远远站着、大气不敢出的丫鬟小厮。
贾世清猛地转身,目光如同饿狼般盯着沈云裳,声音低哑,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暴怒:“是你!沈云裳,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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