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郡主佯怒,“母妃巴不得你多去陪她说话解闷呢!改日我下帖子,你可不许推辞!”
两人言笑晏晏,旁若无人。周遭的夫人小姐们看在眼里,心中的天平更是彻底倾斜。能得到皇室宗亲如此青睐,这沈云裳的前程,怕是不可限量。一时间,对沈云裳的奉承与结交之意,更是达到了顶点。不断有人上前敬茶、搭话,话题从诗词歌赋到衣着打扮,无所不包,每个人都试图在她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茶会结束后,沈云裳的马车几乎被各色礼物和请柬塞满。有邀她过府赏花的,有请她品评诗画的,有求教绣工针黹的……其热情程度,堪称“众卿捧月”。回到沈府,父亲沈文彬早已在花厅等候,看着下人抬进来的各色锦盒礼匣,脸上是掩不住的欣慰与得意。
“裳儿,今日英国公府一行,看来收获颇丰啊。”沈文彬捋着短须,眼中精光闪烁,“为父近日在衙门,连尚书大人都对我格外客气了几分,同僚们更是争相邀饮。这一切,皆是我儿之功!”
沈云裳看着父亲因权势回暖而容光焕发的脸,脑海中却不期然地闪过那日在父亲书房外无意间窥见的、他与贾侍郎密谈的画面。那一闪而过的账册,那低声商议的“关节”,像一根细刺,扎在她心头。此刻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与那暗室中的权钱交易,仿佛是两个割裂的世界,却又诡异地交织在一起,构成她如今立足的基石。
她按下心头的复杂情绪,垂眸道:“父亲言重了。女儿不过是侥幸得了些机缘,能为父亲分忧,是女儿的本分。”
沈文彬并未察觉女儿的异样,兀自沉浸在家族复兴的畅想中:“好,好!我儿懂事。如今你名声在外,正是为我沈家织就关系网的大好时机。那些递来的帖子,只要身份相当的,尽可应下。多结交些权贵子弟,于你、于我们家,都大有裨益……”他话中似有所指,暗示着联姻可能带来的更大利益。
沈云裳心中微凛,却只能点头称是。
接下来的日子,沈云裳几乎马不停蹄地周旋于各种宴会、诗会、茶会之间。她成了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座上宾。无论是王府郡主的私宴,还是国公夫人的雅集,亦或是某些清流文臣家以风雅为名的聚会,总能看到她清丽的身影。她谈吐不俗,见解独到,既能与贵妇们讨论最新的衣料首饰,也能与才女们唱和诗词,甚至偶尔在父兄辈的谈话中,对时政发表一两句切中肯綮的见解,也令人不敢小觑。
这一日,在安郡王府举办的曲水流觞诗会上,沈云裳再次成为焦点。当日与会者,除了皇室子弟、勋贵公子,还有不少以才学闻名的清流官员。酒觞沿蜿蜒曲水漂流,停在谁面前,谁便需赋诗一首。
当酒觞第一次停在沈云裳面前时,众人都带着好奇与期待望向她。她从容执起酒杯,略一沉吟,以眼前春景为题,吟出一首七绝。诗境清丽,辞藻雅致,更难得是其中蕴含的豁达之气,毫无寻常闺阁诗的矫揉造作,立时博得满堂彩。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安郡王世子都抚掌称赞:“沈姑娘此诗,格调高远,不输男儿!”
随后,酒觞仿佛格外青睐她,又数次停在她面前。沈云裳皆从容应对,或诗或词,或咏物或抒怀,每每皆能引经据典,妙语连珠,竟无一次重复,也无一次才竭。其风采才情,折服了在场所有人。几位原本对“暴得大名”者心存疑虑的清流文官,也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认为她并非徒有虚名之辈。
诗会间隙,更有不少世家公子寻机与她攀谈。有含蓄表达仰慕的,有慷慨激昂议论时局的,亦有拐弯抹角打听她婚事的。沈云裳皆以得体的微笑和机智的应对,与他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冷落任何人,也不给任何人错误的暗示。她如同一只翩跹的蝴蝶,在繁花丛中穿梭,片叶不沾身,却吸引了所有追逐的目光。
夜幕降临,沈府终于恢复了宁静。沈云裳褪去华服珠钗,只着一件素色寝衣,坐在窗边,望着庭院中皎洁的月光。白日里的喧嚣与奉承犹在耳边,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侍书一边为她梳理长发,一边兴奋地絮叨着今日又有哪家夫人送了厚礼,哪家公子似乎对小姐格外关注。
“小姐,您如今可是京城里头一份的风光了!连宫里都赏赐了好几回呢!”侍书与有荣焉。
沈云裳却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悠远:“侍书,你可听过一句话,‘看他起朱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侍书一愣:“小姐,您怎么说起这个?如今咱们正是兴旺的时候呢!”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世间荣宠,皆是如此。”沈云裳低声道,像是在告诫侍书,又像是在提醒自己,“今日众星捧月,他日……或许便是门可罗雀。这些追捧,有多少是冲着我沈云裳本人,又有多少是冲着我背后的太后恩宠、郡主青睐,甚至是父亲那或许并不牢靠的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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