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愤怒了,咒骂声如同潮水般涌起。“狗官!”“禽兽不如!”“杀了他!千刀万剐!”
轿中的沈云裳,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冰冷而残酷。听着这些罪行被公之于众,听着贾世清的名字被万人唾骂,她感到一种近乎麻木的快意。但这快意,却无法温暖她冰冷的心房。因为这些,还不够。这些罪证,足以让贾世清丢官罢职,身陷囹圄,甚至砍头,但无法完全宣泄她积压了数年的、那最深沉、最私密的恨意。那是关乎她自身清白与尊严的,最不堪回首的痛楚。
就在这时,堂上的钦差老亲王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沉浑,压住了所有的嘈杂:“带要犯贾世清!”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大堂入口。就连沈云裳,那一直平稳的呼吸,也几不可闻地滞了一瞬。她终于,微微抬起眼帘,目光似乎穿透了轿帘,望向了那个方向。
贾世清被两名高大的衙役押了上来。他早已没了往日锦衣玉带、前呼后拥的威风。穿着一身肮脏的囚服,头发散乱,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唯有那双曾经闪烁着精明与贪婪光芒的眼睛,此刻虽充满了血丝与惶恐,却仍在骨碌碌地转动着,试图寻找一丝生机。
他跪在堂下,兀自强作镇定,嘶哑着嗓子喊道:“王爷!王爷明鉴!下官……下官是冤枉的!这些都是刁民诬告,是政敌构陷!下官对皇上,对朝廷,忠心耿耿啊!”
老亲王冷哼一声,并不理会他的狡辩,只是命书记官将方才证人的供词一一念与他听。每念一桩,贾世清的脸色便白上一分,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当听到那侵吞河工款、致死人命的具体数额与细节时,他终于崩溃了,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地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下官……下官一时糊涂,是被下面的人蒙蔽了啊……”
看着他这副摇尾乞怜的丑态,堂外围观的百姓爆发出更大的鄙夷与怒骂。昔日被他欺压、敢怒不敢言的人们,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烂菜叶、臭鸡蛋如同雨点般砸向堂内,虽被衙役挡住大半,仍有些许污秽溅到了贾世清的身上、脸上。
“蒙蔽?”老亲王声音如同寒冰,“贾世清,你身为朝廷重臣,世受皇恩,却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草菅人命,祸国殃民!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贾世清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抬头,眼神疯狂地扫视着堂外,嘶吼道:“不!不止这些!还有人要害我!是……是沈云裳!对,是那个贱人!她恨我!她一定捏造了证据要害我!”
他终于,在绝望中,喊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的出现,让喧闹的场面出现了片刻的寂静。许多不明就里的百姓面面相觑,不知这“沈云裳”是何许人也,竟让贾世清在此时提及。
而轿中的沈云裳,在听到自己名字被贾世清如此污秽地喊出时,握着暖炉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眼底深处,那冰封的恨意,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古井,漾开一圈剧烈而冰冷的涟漪。但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浑身一颤。
“王爷!”贾世清像是找到了突破口,语无伦次地叫道:“沈云裳……她是我的人!她早就是我的人了!她的身子早就是我的了!她是因为被我占了身子,才怀恨在心!她的话不能信!她的证据都是假的!她是个妒妇!毒妇!”
这番不顾廉耻、狗急跳墙的攀咬,如同最肮脏的淤泥,泼向了那个名字。堂上一片哗然,老亲王也皱紧了眉头。围观的人群中,则爆发出各种复杂的议论,有惊讶,有好奇,也有对沈云裳的猜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代,一个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贾世清此言,无论真假,都已将沈云裳推到了风口浪尖。即便她最终证明了贾世清的罪行,她自身那被迫失去的清白,也将成为她一生无法洗刷的“污点”,被世人所指摘、议论。
沈云裳闭上了眼睛。轿内狭小的空间里,仿佛回荡着贾世清那恶毒而癫狂的叫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她的心上。那被强行撕开的、血淋淋的伤口,再次暴露在人前,承受着众人目光的凌迟。
她记得,那个风雨夜后,她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浑身疼痛,心死如灰。她记得,此后无数个日夜,她对着铜镜中那个日渐憔悴、眼神空洞的自己,一遍遍地问,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在自家的花园里,赏了一次花而已。
凭什么?凭什么施暴者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地将受害的过往当作攻击的武器?凭什么她要承受这双重的不公?
恨意,如同毒藤,在这一刻疯狂滋长,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堂上,老亲王显然对贾世清这番污言秽语极为不满,惊堂木再响,厉声喝道:“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污言秽语,攀扯他人!沈氏女是否与此案有关,自有公断!休得胡言乱语,辱人名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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