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定睛一看,面色微变:“这是……太祖皇帝御赐的丹书铁券?”
“不错。”沈老夫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太祖有令,持此铁券者,若非谋逆大罪,可免一死。我沈家世代忠良,今日我儿蒙冤,老身别无他求,只求保全他的性命。”
李公公面露难色:“老夫人,这……”
“怎么?太祖皇帝的旨意,如今不作数了?”沈老夫人目光如炬。
李公公沉吟片刻,终是躬身道:“不敢。既然有丹书铁券在手,咱家自会如实禀报圣上。”他转向锦衣卫,“将沈聿怀押往刑部大牢,好生看管,不得用刑。”
沈聿怀被带走了。沉重的镣铐声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沈老夫人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身子晃了一晃,强撑着没有倒下。她转向呆立当场的沈砚舟,厉声道:“砚舟!现在不是你发呆的时候!这个家,从今往后就要靠你撑起来了!”
沈砚舟如梦初醒,看着满院狼藉和瑟瑟发抖的家人,一股从未有过的重压瞬间落在他尚显稚嫩的肩膀上。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祖母放心,孙儿明白。”
抄家持续了整整一夜。
锦衣卫如狼似虎,将侯府翻了个底朝天。珍贵的古董字画、金银珠宝被一一登记造册,装箱搬走。府中仆从大多被遣散,只留下几个伺候多年的老人不愿离去。
黎明时分,大雪初停。曾经的靖远侯府匾额被摘下,换上了“钦犯宅邸”四个刺眼大字的封条。
沈家一众家眷被赶出府门,只带着几包随身衣物,站在寒冷的街头,茫然无措。
“先去城南的别院暂住吧。”沈老夫人强打精神,“那是我的嫁妆,不在抄没之列。”
一行人踏着积雪,默默向城南走去。昔日车马如流的朱雀大街,此刻竟无一人前来相送。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沈砚舟扶着母亲,回头望了一眼那座他出生、长大的府邸。朱红大门紧闭,封条如两道伤疤,横亘在熟悉的门楣上。一夜之间,他从云端跌落尘埃,从侯府公子沦为罪臣之子。
“砚舟,看明白了吗?”沈老夫人忽然开口,声音苍凉,“这就是官场,这就是人心。你父亲一生忠直,却抵不过小人一句谗言。”
沈砚舟沉默良久,轻声道:“孙儿看明白了。”
城南别院虽不及侯府气派,却也清雅别致。安顿好家人后,沈砚舟独自一人站在院中那株老梅树下,望着满树花蕾出神。
“大公子。”老管家沈福颤巍巍地走来,手中捧着一个木盒,“这是老爷前几日交给老奴保管的,说是若有什么不测,便交给公子。”
沈砚舟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书信和一本笔记。最上面一封信的落款,赫然是镇守西北的大将军赵光毅——他父亲的生死之交。
“父亲早就料到会有今日?”沈砚舟震惊不已。
沈福老泪纵横:“老爷在朝为官三十年,岂能不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沈砚舟颤抖着翻开父亲的笔记,里面详细记录了近年来朝中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以及边境军情的真实状况。越看,他的心越沉——原来父亲早已身处旋涡中心,而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也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福伯,备车。”沈砚舟忽然道。
“公子要去何处?”
“刑部大牢。”沈砚舟目光坚定,“我要见父亲一面。”
刑部大牢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沈砚舟使了不少银子,才得以进入牢房探视。
沈聿怀独自关在一间狭小的牢房中,虽卸去了镣铐,但神情憔悴,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父亲!”沈砚舟扑到牢门前,声音哽咽。
沈聿怀抬起头,露出一丝苦笑:“你来了。”他艰难地挪到牢门前,压低声音,“时间紧迫,为父有几句话要交代于你。”
沈砚舟强忍泪水:“父亲请讲。”
“第一,我此番遭难,表面是因私通边将的罪名,实则是有人要剪除太子羽翼。我为太子太傅多年,早已是某些人的眼中钉。”沈聿怀声音沙哑,“第二,西北军情危急,朝中却有人为了一己私利,隐瞒不报,甚至可能与突厥暗通款曲。我书房暗格中有一本名册,记录着与突厥有往来的官员名单,务必妥善保管。”
沈砚舟震惊不已:“朝中竟有人通敌?”
沈聿怀惨然一笑:“权力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为父一生磊落,不屑与此辈为伍,故而招来今日之祸。”他紧紧握住儿子的手,“砚舟,你记住,沈家可以倒,但边境不能乱,大周江山不能乱!”
“父亲……”沈砚舟泪如雨下。
“还有,”沈聿怀目光柔和下来,“为父已为你定下一门亲事,是林御史的千金林婉儿。本想过些时日就为你提亲,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那林家若是因此悔婚,你也不必怨恨,世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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