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舟摇头:“父亲,此刻孩儿怎会想这些?”
“你必须想!”沈聿怀厉声道,“沈家不能绝后!若有机会,带着你祖母和母亲离开京城,找个僻静地方,隐姓埋名,延续沈家香火。这朝堂上的腥风血雨,不要再沾染了!”
探视时间到了,狱卒不耐烦地催促着。
沈砚舟跪地磕了三个响头:“父亲保重,孩儿一定会救您出来!”
走出刑部大牢,外面天色阴沉,又一场大雪即将来临。沈砚舟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无常与世事的难料。
昨日还是锦衣玉食的侯府公子,今日却已成罪臣之子;昨日还是宾客盈门的靖远侯府,今日却门可罗雀。
“大公子,现在去哪儿?”车夫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砚舟深吸一口气,眼中已没有了昨日的迷茫与无助,取而代之的是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与决绝。
“去林府。”
马车在积雪的街道上缓缓前行,沈砚舟掀开车帘,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卖早点的小贩依旧在寒风中吆喝,赶早市的百姓依旧行色匆匆,青楼酒肆依旧歌舞升平——这京城的繁华,不会因为一个家族的兴衰而有任何改变。
他突然明白了父亲笔记中的一句话:“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皆为棋局。今日执子,明日为子,皆是命运弄人。”
是啊,命运弄人。但即便身为棋子,也要做一枚有尊严的棋子。
到达林府时,大雪已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林府门房见是沈砚舟,面露难色:“沈公子,我家老爷一早就吩咐了,今日不见客。”
沈砚舟心中一沉,知道林家已经得到了消息,这是要划清界限了。
“无妨,请转告林伯父,”他平静地说,“沈家突遭变故,不敢连累贵府。昔日婚约之议,就此作罢。这是家父让我交还的信物。”他取出一块玉佩交给门房,转身欲走。
“等等!”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沈砚舟回头,只见一个披着雪白斗篷的少女匆匆跑来,正是林御史的独女林婉儿。她年方十六,容貌清丽,此刻眼中却满是焦急。
“沈公子,我爹他……”林婉儿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前,看到沈砚舟手中的玉佩,脸色一白,“你这是做什么?”
沈砚舟苦笑:“林小姐,沈家如今是戴罪之身,不敢高攀。这婚约……”
“我不答应!”林婉儿斩钉截铁,“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既然两家已有约定,岂因祸福而废?”
“婉儿!休得胡闹!”林御史沉着脸从府内走出,“沈公子,不是林某不讲情义,实在是……圣意难违啊!”
沈砚舟躬身行礼:“林伯父言重了。小侄今日前来,正是为了解除婚约,以免连累贵府。”他转向林婉儿,轻声道,“林小姐厚意,沈某心领。但世事如此,不必强求。”
林婉儿眼中含泪,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簪,塞到沈砚舟手中:“这是我及笄时你送我的礼物,既已送出,断无收回之理。”她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沈公子,保重。”
沈砚舟握着尚带余温的玉簪,心中百感交集。他深深看了林婉儿一眼,似要将这个雪中送别的身影牢牢刻在心里。
“保重。”
转身离去时,雪下得更大了。沈砚舟没有上车,而是独自走在风雪中,任由冰冷的雪花打在脸上,与温热的泪水混为一体。
这一刻,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什么叫人情冷暖。也明白了,从今往后,他不能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侯府公子,而必须成为支撑整个家族的栋梁。
回到别院时,天色已晚。沈砚舟远远就看见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车旁站着几个陌生侍卫,心中一紧,快步走进府中。
客厅里,沈老夫人正与一位身着常服的中年男子对坐饮茶。那男子面容清癯,气度不凡,虽衣着朴素,却自有一股威严。
见沈砚舟进来,沈老夫人忙道:“砚舟,快来见过谢先生。”
沈砚舟一愣,谢先生?朝中姓谢的大臣不多,能有此气度的更是寥寥。他忽然想起一人,心中大惊——莫非是当朝太师谢安?
“晚辈沈砚舟,见过谢先生。”他恭敬行礼。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不必多礼。我与你父亲是同窗故交,听闻沈家遭难,特来探望。”他打量了沈砚舟片刻,点头道,“果然虎父无犬子。”
沈老夫人叹道:“谢先生冒险前来,已是难得。如今聿怀蒙冤入狱,我们孤儿寡母,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谢太师沉吟道:“老夫人放心,聿怀的为人,朝中清流皆心中有数。此番变故,实是有人设局陷害。只是眼下圣意已决,不宜硬碰硬。”
“那该如何是好?”沈砚舟急切问道。
“等。”谢太师缓缓吐出一个字,“等待时机,收集证据,联络盟友。朝堂之争,从来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他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这是几位与你父亲交好的大臣联名写的保书,虽不能立刻救他出狱,但可保他在狱中不受虐待。另外,”他压低声音,“边关即将有变,届时朝中局势必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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