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庭飘飘那可度?
萧寒率领的精锐骑兵在荒漠中遭遇百年不遇的黑沙暴,
整支军队被漫天黄沙吞噬,
当他在沙丘下醒来时,发现全军覆没,仅他一人幸存,
一位神秘的白发戍边老卒却对他说:
“将军,这场沙暴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啊……”
---
天地在咆哮。
那不是风,是亿万冤魂凝聚成的巨槌,从九霄之上狠狠砸落。目之所及,不再是广袤的戈壁,而是一堵接天连地的、旋转着的黑色高墙。沙砾不再是沙砾,成了淬毒的钢针,带着刺耳的尖啸,密密麻麻地射来,击打在铁甲上,发出雨打芭蕉般的急响,却又远比那更令人胆寒。
“稳住!收拢队形!”萧寒的声音在刚一出口的瞬间,就被狂暴的气流撕得粉碎。他甚至听不到自己喊了什么,只能凭借本能,将腰间染着旧血痕的佩剑高高举起,试图在混沌中为麾下儿郎树立一个坐标。黑色的战旗早已不知被卷往何方,头顶的天空被彻底抹去,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翻滚的昏黑。战马人立而起,发出濒死般的哀鸣,随即被无形的巨力掀翻,连同背上的骑士一起,瞬间消失在黄色的浊流里。
“将军!小心!”亲兵队长猛地扑过来,想将他推下马,卷入相对安全的沙地凹槽。动作只做了一半,一道阴影掠过,萧寒只觉得脸上一热,腥咸的液体糊住了他的半边视野。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抹,手上沾满了红白相间的浑浊液体,而那名亲兵,连人带马,已不见了踪影,原地只留下一个瞬间被流沙填平的浅坑。
绝望,冰冷的绝望,比刮骨的寒风更甚,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萧寒,大靖朝最年轻的骠骑将军,十四岁从军,大小百余战,尸山血海里蹚出来,身上二十七处伤疤,每一道都是功勋,也是与阎罗擦肩而过的印记。他从未怕过。刀剑临头,箭雨泼身,他心硬如铁。可此刻,面对这煌煌天威,这人力无法抗衡的毁灭,他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一种彻头彻尾的、将被碾为齑粉的无力感。
沙暴像一头拥有无尽触手的洪荒巨兽,肆意玩弄着这支曾踏破贺兰山缺的百战精锐。铠甲成了累赘,战马成了拖累,个人的勇武,团队的阵型,在此刻全是笑话。他看见士兵们手挽着手,结成圆阵,下一刻,圆阵就像孩童堆砌的沙堡,被浪潮轻易抹平。他看见掌旗官至死仍紧紧握着光秃秃的旗杆,旋即旗杆连同他本人,被一股旋风拔起,抛入无尽的黑暗。
“结阵!向我靠拢——”他还在嘶吼,尽管知道毫无意义。一口沙子猛地灌入喉咙,呛得他眼前发黑,肺叶火烧般疼痛。座下的乌云踏雪,他视若伙伴的爱驹,终于支撑不住,前蹄一软,带着他向前栽倒。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他仿佛看到,那翻滚的、墨汁般的乌云深处,有一抹极其黯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光芒一闪而逝。是错觉吗?还是……濒死的幻觉?
无暇细想,巨大的撞击力从侧面传来,天旋地转,世界归于沉寂。
---
痛。
无处不在的痛。骨头像被拆散了重装,每一寸肌肉都在呻吟。喉咙干得如同龟裂的河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的沙尘。
萧寒是被渴醒的,也是被一种死寂惊醒的。
他费力地睁开眼,睫毛上凝结的血痂和沙土被扯开,带来细微的刺痛。视线先是模糊,随即慢慢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天空。不再是那吞噬一切的墨黑,而是大劫过后,一种病态的、浑浊的灰黄色。太阳有气无力地悬着,像一个冰冷的白点,光线黯淡,毫无暖意。
他动了动手指,确认自己还活着。然后,他挣扎着,用几乎不听使唤的手臂,撑起上半身。
下一刻,他的动作僵住了,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沙丘。连绵起伏的沙丘,如同凝固的黄色波涛,延伸至视野尽头。而在他所处的这片沙谷之中,是一片……地狱般的景象。
尸体。或者说,是保持着生前最后挣扎姿态的、被黄沙半掩的雕塑。
他们东倒西歪,姿态各异。有的徒劳地伸着手,指向天空,似乎想抓住什么;有的紧紧抱着同袍,至死未曾分开;有的则蜷缩着,将头深深埋入沙中,仿佛那样就能躲避这场灾难。黄沙已经无情地覆盖了他们大半身躯,只露出零星的铠甲碎片、一只僵硬的手、一张扭曲凝固着惊恐与痛苦的面孔。
他的乌云踏雪,就倒在离他不到十步远的地方,马腹被不知名的利物划开,内脏和沙土混在一起,早已僵硬。马眼睁得大大的,残留着惊惧。
静。死一样的寂静。
没有风声,没有鸟鸣,没有伤者的呻吟,没有战马的嘶鸣。只有这片无边无际的沙海,和这片刚刚被它吞噬、正在被它缓缓埋葬的死亡军阵。
“嗬……嗬……”萧寒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他连滚带爬,扑向最近的一具尸体,疯狂地用手刨开覆盖在其面上的沙土。那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副将,一个才十九岁、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少年,此刻面目青紫,口鼻塞满沙粒,早已气绝多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浮世金钗录请大家收藏:(m.20xs.org)浮世金钗录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