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君睁开眼,天已微明。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强撑着坐起身来。
“老爷...老爷他不太好...”李嬷嬷声音哽咽。
青君心头一紧,急忙披衣下床,冲向隔壁房间。
父亲沈巍躺在床上,面色灰败,呼吸微弱。曾经威严无比的吏部尚书,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青君记得,从前父亲一站出来,满朝文武无不肃然;如今,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爹...”青君跪在床前,握住父亲枯瘦的手。
沈巍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中有一丝清明:“青...青君...”
“女儿在。”
“沈家...就剩下你了...”沈巍艰难地说,“爹对不起你...没能...没能保住家业...”
“爹别这么说,是女儿不孝,不能为爹爹分忧。”
沈巍摇摇头:“记住...富贵...如浮云...勤俭...才是根本...”他喘了几口气,又断断续续地说,“西郊...紫云观...找...找静安师太...她...她会帮你...”
“静安师太?”青君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沈巍却已无力解释,只是紧紧握住女儿的手:“记住...沈家...不能绝后...你要...活下去...”话未说完,他又昏睡过去。
青君泪如雨下。她知道,父亲这是在交代后事了。
安抚好父亲,青君简单梳洗,准备出门。她换上了一件半旧的蓝色布衣,这是李嬷嬷年轻时的衣服,虽然洗得发白,但干净整洁。她对着破了一角的水银镜照了照,镜中的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沈大小姐,而是一个面色苍白、眼神黯淡的贫家女。
“小姐,还是老身去吧。”李嬷嬷不放心地说。
“不,嬷嬷留在家里照顾爹爹。我去去就回。”青君坚定地说。她知道,自己必须学会面对这一切。
清晨的金陵城依旧繁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青君低着头,匆匆走过曾经熟悉的街道。她怕遇见熟人,更怕看见那些人或怜悯或嘲讽的目光。
“哟,这不是沈大小姐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青君抬头,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路边,车帘掀起,露出一张娇艳的脸——是她从前最不对付的兵部尚书之女赵玉茹。
赵玉茹上下打量着青君,嘴角带着讥诮的笑:“听说沈家出事了,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啧啧,你这身打扮,我差点没认出来。”
青君咬紧下唇,一言不发。
“需要帮忙吗?”赵玉茹故作关切,“我这儿有几两银子,你拿去应应急?”说着,她从车窗扔出一小块碎银,正好落在青君脚边的泥水里。
青君看着那枚在泥水中的银子,心中百感交集。从前,赵玉茹为了巴结她,不知送过多少贵重礼物,她都看不上眼。如今,却要接受她的施舍吗?
“不必了。”青君冷冷地说,转身就要走。
“且慢。”赵玉茹叫住她,“听说你在找住处?我城西有处别院空着,虽然不大,总比你现在的狗窝强。只要你肯来给我做个贴身丫鬟,包你吃住不愁,如何?”
青君气得浑身发抖,却强自镇定:“赵小姐好意心领了,青君福薄,受不起。”
“哼,还端着大小姐架子呢!”赵玉茹冷笑一声,“告诉你,如今的沈青君,连给我提鞋都不配!”说罢,她放下车帘,马车扬长而去。
青君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继续向前走,来到一家当铺前。这是金陵城最有名的“恒昌当”,沈家鼎盛时,这是他们家的产业之一。如今,却已归了别人。
当铺柜台高耸,青君踮起脚才勉强能看到里面的伙计。
“要当什么?”伙计头也不抬地问。
青君取下耳坠,小心翼翼地递上去:“一对白玉耳坠,上好的和田玉。”
伙计拿起耳坠,对着光看了看,又掂量了一下:“十两银子。”
“十两?”青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耳坠至少值一百两!你看这玉质,这雕工...”
伙计不耐烦地打断她:“当不当?不当拿走!如今这世道,谁知道你们沈家的东西干不干净!”
青君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父亲的药不能断,家里米缸也快见底了。
“我...我当。”她颤声说。
拿着十两银子和一张当票,青君走出当铺,心如刀绞。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件念想,就这样没了。
她来到药铺,抓了几副药,又买了一些米面。经过一家绸缎庄时,她看见橱窗里挂着一件水蓝色的锦缎披风,正是如今最时兴的样式。若是从前,她定会毫不犹豫地买下。可现在,她只能抓紧手中那点可怜的粮食和药品,匆匆离去。
回到破旧的小院,青君远远就听见父亲的咳嗽声。她急忙进屋,见李嬷嬷正给父亲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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