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破庙漏风,雪渣子混着枯草往颈子里钻。
母亲留下的最后一只玉镯,在当铺柜台发出清脆一响,只换得三日的粗饼。
我蜷在神像后嚼着干粮,忽见一只越冬的寒鸦啄食腐肉,竟想起昔日锦衣玉食时挑拣樱桃的娇态。
哑然失笑时,喉间涌上的不再是苦,而是澄明的顿悟——原来生死荣枯,不过天地一场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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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从破庙那没了窗棂的洞口望出去,天色是那种沉甸甸的、毫无生气的铅灰。风像无形的刀子,裹挟着细碎的雪沫和不知从哪里卷来的枯草屑,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寻着一切缝隙往人骨头里钻。
沈知澜蜷在坍塌了半边的泥塑神像背后,这里勉强能避开一点最直接的寒风。她身上那件深灰色粗布棉裙,早已被连日来的奔波和这破庙的尘垢弄得看不出本色,单薄得如同纸片,根本无法抵御这腊月深冬的酷寒。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磕碰着,发出细碎的“咯咯”声,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冻僵了,只在胸口还残余着一丝微弱的、证明她还活着的气息。
冷,还不是最难熬的。更难熬的是那种从胃袋深处一点点蔓延上来的、火烧火燎的空洞感。饿。她已经两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昨日在街角,用一个乞儿教的方法,掬了两捧干净的雪咽下去,那冰冷的滋味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饥饿的灼烧,却让身子从里到外凉得更透。
她动了动几乎冻得麻木的手指,探进怀里,摸索着。触手是一点微乎其微的、带着她残存体温的硬物。她将它掏了出来。
是一只玉镯。成色算不得顶好,是母亲年轻时戴过的旧物,质地温润,带着一种岁月沉淀后的柔光。母亲病重时,悄悄塞到她手里的,那时母亲已经说不出话,只用那双枯竭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意思不言而喻。这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是……沈家留给她的,最后一点能称之为“财物”的东西。
指尖摩挲着那光滑微凉的玉璧,眼前似乎又浮起嘉禧堂里,母亲倚在窗下软榻上,就着明亮的日光,细细观赏自己腕间一对翡翠镯子的情景。那时,阳光暖洋洋的,母亲的手指纤长白皙,与翠玉相得益彰。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百合香……
“咕噜——”
一声清晰的肠鸣,将她从短暂的幻境中猛地拽回。胃部的抽搐更加剧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绞痛。
念想?她无声地扯了扯嘴角,一个近乎惨淡的弧度。在活下去面前,念想是多么奢侈又苍白的东西。
她将玉镯紧紧攥在掌心,那一点冰冷的坚硬,反而给了她一丝奇异的力量。她扶着冰冷粗糙的泥塑,艰难地站起身。腿脚因为久蜷和寒冷,僵硬得不听使唤,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重的镣铐。
走出破庙,长街上的风更显凛冽。雪末被风卷起,打在脸上,微微的刺痛。她缩着脖子,将脸埋在那几乎起不到什么遮挡作用的衣领里,循着记忆,朝着城南那条有着好几家当铺的巷子走去。
当铺的门脸总是显得格外阴沉。高高的柜台,像一堵隔开两个世界的墙。柜台后面,伙计那张缺乏表情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种职业性的冷漠。
沈知澜走到柜台前,踮起脚尖,才勉强能将手中的玉镯递上去。
那伙计接过,随意瞥了一眼,又拿到眼前,对着从高窗透下的一缕微弱天光,看了看成色,用手指弹了弹,侧耳听那声响。然后,他将镯子放回柜台,眼皮耷拉着,声音平淡无波:“死当活当?”
“……死当。”知澜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像是自己的。
“三两。”伙计吐出两个字,毫无波澜。
三两?知澜的心猛地一沉。这镯子,虽非极品,但若在往日,放在沈家大小姐的妆奁里,也绝不止这个数。她知道会压价,却没想到压得这样狠。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争什么呢?争这玉镯曾是哪位夫人小姐的心爱之物?争它承载过多少温情记忆?在这些冰冷的柜台后面,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沾水的棉花,她用力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点了点头。
伙计熟练地开具当票,将一小锭雪白的银子和几张零散的票子推过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那声音,像是一根细针,在她早已麻木的心上,又轻轻刺了一下。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将那一点微薄的银钱拢进掌心。银子是冰凉的,票子带着粗粝的触感。她紧紧攥住,仿佛攥住了未来三天的性命。
没有再看那柜台上的玉镯一眼,她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地走出了当铺。
用那三两银子,她在街边的粮店换了几块最便宜、能存放久些的粗面饼子。那饼子黑黄,入手沉甸甸、硬邦邦,散发着一种原始的、未经精细加工的粮食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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