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伯只是叹息,不知如何回答。
慕容璟在客栈躺了三日。第三日傍晚,他终于退了烧,挣扎着要起身继续赶路。
“少爷,您的身子还虚,再多休养几日吧。”赵伯劝阻道。
慕容璟摇头:“已经耽搁太久。我答应过,要在腊月前赶到寒山寺,为那里的贫苦百姓送去过冬的药材。”
正当二人争执间,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赵伯出门打听,回来时面色凝重:“少爷,是流民。北边闹饥荒,许多人家破人亡,逃难到此。镇上富户紧闭门户,官府也无力安置,这些流民饥寒交迫,已经病倒了不少。”
慕容璟挣扎着起身,走到窗边。只见街上衣衫褴褛的流民或坐或卧,个个面黄肌瘦,眼中无光。一个妇人抱着不停咳嗽的孩子,无助地哭泣;几个老人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赵伯,我们还有多少银两?”慕容璟突然问道。
赵伯愣了一下:“少爷,您散尽家财后,剩下的本就不多,这一路又花费不少,如今只剩下五十两了。这可是我们到寒山寺的全部盘缠啊!”
慕容璟沉默片刻,坚定地说:“拿去,全部买成粮食和药材。再与客栈老板商量,空出后院,搭建临时粥棚。”
“少爷!这可是您最后的...”赵伯急得直跺脚。
慕容璟回头看他,眼中是赵伯从未见过的清明与决绝:“若是见死不救,我这一路的苦行又有何意义?赎罪不是自我折磨,而是真正地利益众生。”
赵伯看着他良久,终于长叹一声,转身去办。
当晚,慕容璟不顾自己伤病未愈,亲自在客栈后院架起大锅煮粥。米香四溢,流民们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他又为生病的流民诊脉开方,赵伯则按方抓药,忙得不可开交。
“这位公子,多谢您救命之恩啊!”一位老者捧着热粥,老泪纵横,“我们逃难这一路,经过不少城镇,还是第一次遇到您这样的善人。”
慕容璟温和地笑笑,继续为下一个病人诊治。他手臂上的伤口因过度劳累而再次裂开,鲜血渗透了绷带,他却浑然不觉。
夜深人静,流民们终于吃饱睡下。慕容璟独自坐在院中,就着月光继续抄写《往生咒》。赵伯走过来,为他披上一件外衣。
“少爷,今日您救治了四十七人,施粥百余碗。”赵伯轻声道,“老奴终于明白您说的赎罪是什么意思了。”
慕容璟抬头望月,月光洒在他清瘦的脸上:“赵伯,您知道吗?今天我看着那些被救治的人露出笑容,忽然觉得手臂上的伤不再疼痛。原来,真正的赎罪不是自我惩罚,而是通过帮助他人来净化自己的心灵。”
他们在小镇停留了十日。慕容璟白日施粥行医,夜晚抄经祈福,原本苍白的脸色反而红润了些许,眼中的阴霾也散去不少。流民中开始有人称他为“活菩萨”,他却总是摇头:“我只是一个赎罪之人,担不起这样的称呼。”
第十一日,当地官府终于派人安置流民。慕容璟见事情已了,便准备继续上路。临行前,流民们自发前来送行,那个曾被慕容璟救下的孩子捧着一束野花,怯生生地递给他。
“谢谢公子救了我娘亲。”孩子稚嫩的声音让慕容璟眼眶发热。
他接过花,轻轻抚摸孩子的头:“好好照顾你娘亲。”
离开小镇后,山路越发难行。但奇怪的是,慕容璟感觉自己的脚步轻快了许多。那种压在心头如巨石般的负罪感,似乎减轻了些许。
七日后,他们途经一条湍急的河流。河边聚集了不少百姓,个个面带愁容。
“老丈,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慕容璟上前询问一位老者。
老者叹气道:“前几日暴雨,河水暴涨,冲毁了唯一的木桥。我们这些对岸的人要回家,只能冒险涉水,已经有好几个人被水冲走了!”
慕容璟望向湍急的河水,果然看到几根残存的木桩,却不见桥身。对岸依稀可见炊烟袅袅,想必有不少村落。
“这座桥是通往对岸几个村子的唯一通道,”老者继续道,“如今桥断了,对岸的人出不来,这边的人回不去。年轻人大多外出谋生,留在村里的多是老弱妇孺,这可如何是好!”
慕容璟沉思片刻,忽然道:“我们修桥。”
赵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少爷,修桥可不是小事,我们一无人手,二无材料,三无...”
“我们有双手,有决心。”慕容璟打断他,“对岸的百姓需要这座桥,我们就帮他们修起来。”
他转向围观的百姓:“各位乡亲,我愿出资修建新桥,但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有力气的出力气,有材料的出材料,有主意的出主意。众人拾柴火焰高,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定能建成一座比原来更坚固的桥!”
起初,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个外乡人的话。但当慕容璟取出自己仅剩的几件值钱物品——一枚玉佩、一对金耳环,那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念想——交给赵伯去变卖时,人们终于相信了他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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