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看着他的背影，少年的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单薄，此刻却挺得笔直，像株在寒风里倔强生长的翠竹。他突然想起红妆说过的话——“这世上最不能信的是人心，最该信的，或许也是人心”。
他闭上眼，任由那股残余的暖意在体内流转。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模糊，就在即将坠入梦乡时，他听见阿竹低声哼起一段调子。那调子很古老，带着点苍凉的意味，像是在诉说某个被遗忘的故事。
沈醉的心头猛地一跳。这调子，他在惊蛰留下的竹简里见过记载，是百年前“玄音谷”的秘传心法，据说早已失传。
他霍然睁开眼，看向门口的少年。月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阿竹的侧脸投下一片阴影，他的嘴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哼着的调子突然变了个音符，那音符尖锐如刀，竟让沈醉丹田处的真气再次躁动起来。
“你到底是谁？”沈醉的声音冷得像冰。
阿竹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那双亮如星光的眼睛里，此刻竟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芒。他没回答沈醉的问题，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
月光落在他的掌心，竟凝聚成一朵小小的冰花，花瓣上刻着细密的纹路，与沈醉在天机阁令牌上见过的北斗七星图案，一模一样。
“沈公子，”阿竹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少年的清亮，而是带着种奇异的沙哑，像有两片金属在摩擦，“你以为，你真的能逃得掉吗？”
沈醉的指尖瞬间扣住了藏在袖中的银针，真气在体内翻涌，却发现那股温和的暖意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束缚，将他的经脉缠得死死的。他看着少年掌心的冰花，突然明白过来——这哪里是什么少年，分明是个戴着面具的猎手，而自己，就是那只自投罗网的猎物。
木屋外的狼嚎再次响起，这次却近在咫尺，仿佛就贴在门板上。阿竹掌心的冰花突然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冰晶，在空中打着旋，映出沈醉苍白的脸。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阿竹笑着说，眼里的金芒越来越亮。
而沈醉没注意到，他枕着的草堆里，不知何时多了片黑色的羽毛，与红妆留下的蝙蝠翅羽，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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