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防图是我托人抄了三个月才成的。”淑妃将空茶杯放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宫里的侍卫换了三拨，图纸改了五次，每次改动都藏着人命。我不敢让太多人知道，只能借着给太后抄经的名义，一点点拼凑。”
她看向沈醉，目光里带着些微的恳切。“我不知道你要这图做什么，也不想知道。沈将军当年救我，从没想过要回报。我如今帮你，也只是想对得起当年那件带着松烟香的披风。”
沈醉忽然站起身，将布防图小心翼翼地卷好，揣进怀里。他对着淑妃深深一揖，动作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沈醉替先父，谢过娘娘。”
淑妃连忙避开，摇了摇头。“不必谢我，该谢的是他自己。这世间的善意，从来都是循环往复的。他当年播下的种子，如今不过是开了朵花而已。”
窗外的风渐渐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淑妃看着窗外的月色，忽然轻声道：“再过几日，便是他的忌日了吧？”
沈醉的身形僵了僵，点了点头。“是三月初七。”
“我会在佛堂里为他点一盏长明灯。”淑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宫里的规矩多，我做不了太多，只能用这种方式，送他一程。”
沈醉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对着淑妃深深一揖。他知道，再多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有些恩情，不是用“谢”字就能偿还的。
他转身走向门口，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深宫的寂静。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娘娘多保重。这宫里的路，比战场上的刀枪，更险。”
淑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忽然拿起案几上的那片墨梅花瓣，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花瓣的苦涩里，似乎还残留着二十年前那场风雪的味道，还有那件披风上淡淡的松烟香。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消散在寂静的宫殿里。“这世间的路，哪有不险的呢？能走得问心无愧，便够了。”
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冰冷的宫墙上，像一幅寂寞的水墨画。而沈醉揣着那卷带着温度的布防图，行走在寂静的回廊里，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与宫墙的阴影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光明，哪里是黑暗。
皇城的风，似乎比江湖更冷。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前路里，除了复仇的火焰，似乎还多了一点别的东西，像冬夜里的一点星火，微弱，却足以照亮脚下的路。
而那卷布防图上的朱砂标记，在他怀里微微发烫，像是父亲当年留在披风上的体温，带着不容错辨的暖意，一路蔓延到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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