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镇子,那些熟悉的街巷、院落,如今都成了废墟。他仿佛能看到当年的火光,听到镇民的哭喊和蛮子的狞笑。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藤蔓般从他心底蔓延开来,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
“沈哥……”黝黑汉子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欲言又止。他知道沈醉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失去根的痛苦,和对施暴者深入骨髓的恨。
沈醉没有理会他,转而对王婆婆说:“王婆婆,我爹娘……葬在哪里?”
王婆婆领着他穿过几条布满瓦砾的巷子,来到镇子后面的一片荒坡上。这里散乱地立着一些简陋的土坟,大多没有墓碑,只有几块石头作为标记。
“就在那里,”王婆婆指着其中两个紧挨着的土坟,“当时乱得很,能找块地方安葬就不错了。我给做了个记号,就是那两块并排的青石头。”
沈醉走上前,在那两个土坟前站定。没有墓碑,没有祭文,只有风吹过荒草发出的“沙沙”声。他缓缓跪下,挺直了脊梁,对着土坟深深叩首。
三个响头,磕在坚硬的土地上,沉闷而有力。
“爹,娘,儿子回来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没能在你们身边尽孝,是儿子的不孝。害你们受苦了。”
“那些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是在对逝者起誓,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判。那声音里的寒意,让站在一旁的王婆婆和几个弟兄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祭拜完毕,沈醉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王婆婆,留下的人,都住在哪里?”
“就在那边,”王婆婆指了指镇子中心的一片区域,“还有几间屋子能住人,我们就凑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沈醉点点头:“我知道了。您先回去吧,我再四处看看。”
王婆婆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好,好,你也别太难过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蹒跚着,慢慢走回了自己的茅草屋。
沈醉独自一人,在空寂的镇子里行走。
他走到自家的院落前。曾经的小院,是他童年记忆最多的地方,有父亲种下的桃树,有母亲打理的菜畦。如今,院门早已不知所踪,院墙塌了大半,院子里长满了齐腰深的杂草。那棵桃树还在,只是枝干扭曲,显然也遭过烈火焚烧,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是枝头上没有一片叶子,光秃秃的,像是一个沉默的守望者。
他推开虚掩的屋门,“吱呀”一声,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屋内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桌椅倾倒,蛛网密布。他的目光落在墙角,那里曾放着他小时候最喜欢的一个木马,是父亲亲手做的。如今,木马只剩下一条腿,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他走到里屋,那是他父母的房间。床头的墙壁上,还贴着一张泛黄的年画,画的是五谷丰登的景象,边角已经卷起,被烟火熏得发黑。
沈醉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张年画,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和冰冷的灰尘。他仿佛还能看到母亲在灯下缝补衣裳,父亲坐在桌旁擦拭着他那把老旧的柴刀。
可如今,人去屋空,只余一片狼藉。
故乡,真的已经不是记忆里的模样了。
他从里屋退出来,又走到镇子的其他地方。曾经热闹的铁匠铺,只剩下一个被砸烂的铁砧;说书先生的茶棚,早已化为一片焦土;就连镇东头那口养活了全镇人的老井,也被石块填满,井口周围长满了野草。
每走一步,都是对记忆的凌迟。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夜幕开始降临。晚风渐凉,吹得废墟间的野草瑟瑟发抖,像是亡魂的呜咽。
沈醉站在镇口那半截老槐树桩前,背对着身后的废墟,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夜色像墨汁一样,一点点将天空染黑,星辰开始在天际闪烁,微弱而遥远。
“沈哥,天黑了,我们找个地方落脚吧。”阿尘走过来,低声说道。
沈醉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近乎诡异:“你们说,把这里重建起来,需要多久?”
阿尘和黝黑汉子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黝黑汉子挠了挠头:“沈哥,这……这可不是件容易事啊。房子要盖,土地要重新耕种,最重要的是,人……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人会回来的。”沈醉的目光落在远方的星空,“只要这里还有希望,他们就会回来。”
他顿了顿,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那双眼睛里,却仿佛燃起了两簇幽冷的火焰。“青石镇,是我的根。根没了,走到哪里都是漂泊。”
“所以,我要把它重新立起来。”
“不仅要立起来,还要让它比以前更热闹,更安全。”
“让那些离开的人,心甘情愿地回来。让那些曾经的苦难,再也不会重演。”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夜色的力量,让阿尘和黝黑汉子都感到一阵热血上涌。他们跟着沈醉走南闯北,见惯了他的冷酷和狠厉,也见识过他的智谋和担当,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坚定地要做一件事,一件看似平凡,却又无比沉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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