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镇西头的望乡台时,他停住了脚步。这里曾是战场最惨烈的地方,如今却种满了向日葵,花盘在月光下低垂着,像无数个沉默的头颅。花田尽头立着块石碑,上面没有名字,只刻着行字:此处长眠者,皆为故土。
沈醉伸出手,指尖抚过石碑上凹凸的刻痕。他想起那些没能看到今日的人:扛着锄头反抗的农夫,挡在孩子身前的妇人,还有那些握着断剑死去的少年。他们的血浸透了这片土地,如今终于浇灌出了新的生命。
远处忽然传来犬吠,紧接着是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响。沈醉抬头望去,看到一支商队正从山道上下来,领头的商人举着灯笼,红光在林子里晃出蜿蜒的轨迹。守镇口的老兵吹响了竹哨,那是平安的讯号,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这世道,总算是能让人喘口气了。”苏晚晴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手里拿着件披风。
沈醉接过披风披上,羊毛的暖意顺着脊背漫开来。他望着商队渐渐靠近的灯火,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冷冽,倒像是被月光洗过,带着几分释然,几分温柔。
“不是喘口气,”他轻声说,声音被夜风吹得很轻,“是要好好活下去。”
商队的驼铃声越来越近,混着赶车人的吆喝声、牲畜的嘶鸣声,在镇子里漾开圈圈涟漪。守夜的老狗摇着尾巴迎上去,孩子们大概是被惊醒了,有窗户悄悄推开条缝,漏出好奇的目光。
沈醉转身往回走,披风的下摆扫过沾满夜露的草叶。苏晚晴跟在他身后,脚步声与他的踏在石板上的声响重合在一起,像首不成调的歌谣。
天快亮时,第一缕晨光爬上了东边的山头。镇子里渐渐有了动静,开门声、咳嗽声、水桶碰撞的声响次第响起,像幅被唤醒的画卷。老王头的酒坊升起了炊烟,李婶的织坊传来了织机的咔嗒声,晒谷场的石碾子又开始转动,发出沉闷而安稳的声响。
沈醉站在老槐树下,看着朝阳把镇子染成金红色。他想起三年前那个血色黄昏,自己曾在这里立誓,要让这片土地重获生机。如今誓言已成真,那些破碎的过往,终于在晨光里凝结成了安稳的现在。
有孩童举着糖人从他身边跑过,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沈醉抬手接住片飘落的槐树叶,叶面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他忽然明白,所谓守护,从来不是守住一片静止的疆土,而是看着那些死去的时光里,开出新的花来。
远处的田垄上,已经有人开始插秧了。绿色的秧苗被插进湿润的泥土里,在风中微微摇晃,像无数个微小的希望,正沿着土地的脉络,悄悄蔓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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