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镇北营的男人们,在顾昭那套近乎严苛到变态的现代操典之下,被反复锤炼、锻打,从一块块锈迹斑斑的废铁,逐渐开始显露出精钢的雏形之时,营地的另一端,那片原本属于妇孺们的、充满了琐碎家事与闲言碎语的后方,也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一场同样深刻、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影响更为深远的颠覆性变革。
顾昭深知,一支军队的战斗力,绝不仅仅取决于校场上挥洒的汗水与将士们手中的刀兵。稳固的、高效的、能够源源不断地为前方输送血液的强大后勤,才是支撑起一支军队脊梁的、真正坚不可摧的钢铁骨骼。而那些看似柔弱的、被这个时代所忽视的女人与孩子们,正是构成这副骨骼的、最重要的一环。
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散落的、被动的、几乎被视作累赘的生产力,彻底地组织起来、解放出来、并为她们装上一个足以爆发出惊人能量的、名为“利益”的强大引擎!
于是,在男人们的训练步入正轨之后,顾昭召集了营地里所有的妇人,在一个刚刚搭建起来的、足以遮风避雨的巨大茅草棚下,宣布了一个足以让她们的世界观,都为之动摇的决定。
他要成立“镇北营纺织缝补作坊”,并且,作坊将实行一种她们闻所未闻的、名为“计件薪酬”的全新制度!
“各位嫂子,大娘,姐妹们!”
顾昭站在妇人中间,脸上没有了在校场上的那种冰冷与严厉,而是带着一种温和而又充满尊重的笑容。
“我知道,大家每天都在为家里的男人和孩子操劳,都很辛苦。但是,从今天起,我希望大家辛苦的每一滴汗水,都能得到它应有的、看得到、摸得着的回报!”
他指着身旁一块同样写满了字的小木板,让已经荣升为“镇北营首席文化官”的老卒张叔,为众人宣读。
“凡入我镇北营作坊者,不再吃大锅饭!所有劳作,皆以‘工分’计算!”
“纺纱一斤,记工分一点!织成粗布一匹,记工分五点!用官发布料,缝制标准军服一套,记工分三点!缝补破损军服一件,记工分半点……”
张叔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草棚之中。一开始,那些妇人们还只是茫然地听着,不太明白这些所谓的“工分”,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直到张叔念出了最关键的那一条!
“每日所获工分,皆可于后勤处,兑换相应物资!一点工分,可兑换粗粮两斤,或精盐一撮!十点工分,可兑换细棉布一尺,或猪肉半斤!每月工分最高者,更可额外奖励银钱五十文!”
“轰——!”
这句话,就如同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
整个草棚,刹那间,陷入了一片嘈杂的、难以置信的议论声中!
“啥?干活给粮食?干得多给得多?”
“俺没听错吧?织一匹布,就能换十斤粮食?俺以前在家里织布,别说换粮食了,布都得被官老爷收走!”
“天爷啊!这……这工分还能换肉吃?还能换钱?”
这些一辈子都围绕着锅台、男人和孩子打转,将自己的一切,都视作家庭附属品的妇人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如此震撼地意识到,她们的双手,她们那看似微不足道的、日复一日的劳作,竟然……拥有如此巨大的、可以被量化的价值!
这个制度,就如同一把锋利的钥匙,猛地一下,打开了她们身上那道被传统与贫困,束缚了千百年的沉重枷锁!
最初的震惊过后,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希望”与“热情”的火焰,在她们的眼中,熊熊燃起!
这种冲击,是立竿见影的!
作坊成立的第一天,大多数人还抱着观望和试探的态度。但第二天,当那个平日里手最巧、动作最麻利的李家婆娘,红光满面地,用她前一天埋头苦干所赚来的十二点工分,从孙元化掌管的后勤处,一口气兑换回了二十多斤粮食和一小块肥瘦相间的猪肉时,整个后营,彻底疯了!
那沉甸甸的粮袋,那散发着诱人油香的肉块,比任何慷慨激昂的动员,都更具有说服力!
一个平日里最是懒散、最爱搬弄是非的王家婆娘,看到邻居李家那升起的、带着肉香的炊烟,闻着那足以馋哭隔壁小孩的味道时,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再也坐不住了,扔下手里的瓜子,疯了一样地冲回家,翻箱倒柜地找出自己那套早已布满灰尘的针线笸箩。
第二天,天还没亮,当第一声鸡鸣还在远处回荡时,她就已经第一个冲到了作坊门口,像一头护食的母狼一样,抢占了光线最好的那个位置,开始疯狂地忙碌起来。
从此,“吃大锅饭”的懒散局面,被彻底打破!整个纺织作坊,变成了一个充满了竞争与协作的、高速运转的生产机器。纺车的“嗡嗡”声,剪刀的“咔嚓”声,针线穿过布匹的“沙沙”声,汇聚成了一曲镇北营后方,最动听、最富有生命力的交响乐,日夜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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