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高地之上的炮火轰鸣,依旧如同死神的脉搏,在辽阔的平原上空一下又一下地、沉重地跳动着。
每一声巨响,都必然伴随着一团在后金军阵中轰然炸开的、夹杂着血肉与残肢的死亡之花。曾经不可一世的八旗勇士们,此刻彻底被这种他们前所未见的、来自于远方的、无法防御、也无从躲避的打击方式给彻底打懵了。他们的组织建制在连绵不绝的爆炸中被撕得粉碎,他们的勇气与战意,则在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与同伴凄厉的惨嚎之中,被消磨殆尽。
混乱,恐慌,绝望。这三种情绪,如同瘟疫一般,在每一个后金士兵的心中疯狂地滋生、蔓延。
就在这片被炮火与死亡阴影所笼罩的、混乱至极的战场之上,一阵与周遭所有声音都格格不入的、充满了奇异节奏感的、沉稳而又清晰的鼓点声,毫无征兆地,从他们的侧翼,那片开阔的平原之上,骤然响起。
“咚……咚……咚……”
那鼓声不疾不徐,每一下都仿佛是敲击在人们的心脏之上,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到极点的死亡韵律。
几乎所有的后金骑兵,都下意识地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见在他们侧翼数百步之外,一片原本看似只是普通低矮灌木丛的区域,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一张张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巨大伪装网,被一只只训练有素的手,猛地掀开!
下一刻,一支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的、沉默而又致命的军队,清晰地显露出了他们的身形。
那是一支纯粹由火铳手组成的步兵方阵。大约三百人,排成了三列整齐得如同用刀切出来一般的横队。他们身着统一的深蓝色戎服,头戴铁盔,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如同钢铁般的冷漠与专注。他们手中的燧发火铳,在辽东午后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幽冷的光芒,而安装在铳口之上的、那种简易的套筒式枪刺,则汇聚成了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闪烁着寒光的钢铁丛林。
在他们的前方,一名身披轻甲的军官,正按着腰间的指挥刀,如同一尊雕塑般,冷静地注视着眼前这片混乱的战场。
这支军队的出现,是如此的突兀,又是如此的……安静。他们的沉默、他们的秩序、他们那种仿佛与整个混乱战场都格格不入的纪律性,本身就散发着一种比任何呐喊都要更加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然而,对于一部分已经被炮火炸得晕头转向、彻底被打散了建制的后金骑兵而言,这支突然出现的、“薄薄”的步兵线,却仿佛是绝望之中看到的一根救命稻草!
在他们看来,步兵,尤其是数量如此“稀少”的步兵,在平原上与骑兵相遇,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只要能够一举冲垮这道看似脆弱的防线,他们就能从这个该死的、被炮火覆盖的死亡区域中逃出生天!
“是南朝的步卒!冲垮他们!冲过去!!”
一名牛录下的拨什库(领催)双眼血红,如同抓住最后生机的赌徒,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猛地调转马头,第一个朝着那道蓝色的防线冲了过去。
在他的带动下,周围近两百名同样陷入绝望与疯狂的后金散兵游勇,立刻找到了主心骨。他们发疯似地抽打着胯下的战马,汇聚成一股虽然混乱但依旧声势不小的骑兵洪流,嚎叫着、奔腾着,企图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冲击力,将这支胆敢出现在平原之上的镇北军火铳营,碾成碎片!
看着那群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猛扑过来的敌人,镇北军火铳营的指挥官,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士兵,只是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指挥刀。
他用那口锋利的刀,遥遥地指向了那群越来越近的后金骑兵。
他那清晰、洪亮、不带一丝一毫情感波动的口令声,如同冰冷的铁律,回荡在队列中每一个士兵的耳边:
“全体注意!目标,敌军骑兵!”
“一百步——举枪!”
“哗啦!”一声整齐划一的金属摩擦声,三百名火铳手,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同时做出了一个标准的举枪动作,将沉重的火铳托在手中,枪口微微上扬。
后金骑兵的冲锋速度极快,转眼间,距离就已经被拉近到了百步之内。马蹄声如雷,骑士的嚎叫声清晰可辨,他们脸上那狰狞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火铳营的方阵,依旧如同一道不可撼动的堤坝,纹丝不动。
“八十步——瞄准!”
“哗啦!”又是一声整齐的声响,三百支火铳被同时放平,黑洞洞的铳口,精准地指向了前方那片滚滚而来的人马洪流。士兵们透过简易的准星,冷静地锁定了各自的目标。
五十步!
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古代步兵阵线都感到心惊胆战的、骑兵冲锋的死亡距离!在这个距离上,战马那庞大的身躯和无可匹敌的冲击力,会给防守方带来山崩海啸般的心理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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