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京师的朝堂,还深深地,沉浸在那场由一份“黑材料”所引发的、勋贵集团与东厂宦官之间,那场混乱而丑陋的“狗咬狗”闹剧之中时,整个帝国的重心,早已随着顾昭的意志,悄然转移到了数百里之外,那片汹涌澎湃的渤海之滨。
天津大沽口,今日,迎来了一个足以被载入史册的、关键性的时刻。
在距离海岸线约三里之外的海面上,一支规模空前庞大、气势恢宏的钢铁舰队,如同蛰伏的远古巨兽群,静静地,停泊在灰色的波涛之中。而在陆地上,一座专门为今日之典礼而修建的、高大的观礼台,早已是座无虚席,人头攒动。
观礼台上的“客人们”,身份显赫,构成复杂,几乎囊括了此刻,能够与大明帝国,产生交集的所有国际与国内政治势力。
御座之下,代表崇祯皇帝亲临的,是几位新内-阁的核心成员,他们奉命前来,名为“犒劳”,实为“监视”。他们的身边,则坐着来自遥远欧罗巴的、金发碧眼的使臣们——高傲而矜持的英国东印度公司代表,精明而务实的荷兰巴达维亚总督特使,以及面色阴沉的葡萄牙与西班牙的传教士兼外交官。
而在观礼台的另一侧,则是大明的传统藩属国使者——来自朝鲜、琉球,以及刚刚在名义上,恢复了对马宗氏“朝贡”的日本幕府代表。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地,都带着一种,夹杂着敬畏、好奇与深深不安的复杂神情。
海风,带着咸湿的、冰冷的气息,吹拂着观礼台上,那无数面迎风招展的、绣着日月山河图案的大明龙旗。气氛,从一开始的喧嚣与交头接耳,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转为了一种,充满着怀疑与期待的安静。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今天真正的主角。
终于,伴随着一声,悠长而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汽笛轰鸣,港口内,那厚重的钢铁闸门,被缓缓地拉开。
紧接着,一头,巨大到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通体漆黑的钢铁巨兽,在无数蒸汽机的合力推动之下,缓缓地,从那狭窄的水道之中,驶了出来。
“镇海号”!
当这艘,被顾昭倾注了无数心血与资源的、大明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铁甲主力舰,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露出它那狰狞而威严的全貌时,整个观礼台,陷入到了一种,近乎凝固的、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没有风帆!这艘船,竟然,一面前桅主帆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高高耸立的、不断向外喷吐着滚滚黑烟的巨大烟囱!它的船身,不似传统海船那般,拥有着流畅的弧线,而是由一块块巨大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厚重钢板,铆接而成,侧舷之上,整齐地,排列着一排排,黑洞洞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炮窗。
“上帝啊……这是什么怪物?”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特使,范迪门,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那双蓝色的眼珠子里,写满了惊疑与不可思议。作为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海上马车夫,他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船,竟然可以被造成这副模样!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镇海号”,这头钢铁巨兽,开始了他的表演——一场,足以颠覆整个时代海权认知的、降维打击!
演习的第一项,是航速展示。
随着旗舰之上一声令下,一艘悬挂着三面巨帆、代表着大明水师最快航速的福船,开始在逆风之中,艰难地,以“之”字形,向前航行。而“镇海号”,则只是简单地,加大了锅炉的功率,伴随着那如同巨人心跳般,“轰隆、轰隆”的引擎咆哮声,它那巨大的船身,竟然,无视了迎面吹来的强风,如同一支离弦的、黑色的利箭,笔直地,从那艘被远远甩在身后的福船旁,碾压而过!
蒸汽动力,所带来的、那无可匹敌的巨大优势,在这一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它……它竟然能笔直地,冲向风来的方向!” 英国使臣的眼中,闪烁起了骇人的精光,他不再是高傲,而是一种,混杂着贪婪与忌惮的、冷静的盘算。
如果说,航速展示,还只是让这些,自诩为海洋主宰的欧洲人,感到震惊的话,那么接下来的防御力展示,则让他们,第一次,品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一艘被拖拽到千步之外的靶船上,几名炮手,点燃了一门,从荷兰人手中购买来的、威力巨大的二十四磅红夷大炮的引信。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枚黑色的、沉重的实心铁弹,拖着致命的呼啸,精准地,砸向了“镇海号”那厚重的铁甲侧舷!
然而,预想中,那木屑横飞、船身洞穿的场面,根本没有出现!
只听得“铛”的一声,沉闷得,如同巨锤敲击铁砧的巨响!那枚足以,轻易撕碎任何一艘木质战舰船壳的炮弹,在接触到铁甲的瞬间,竟然,如同一个无力的石子一般,迸射出一串火星,然后,便被高高地、无力地弹开,一头扎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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