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聿键被册封为“国姓爷”,这个名号如同一剂强心针,让所有在台湾的汉人开拓者重新燃起了希望与斗志时,顾昭的目光,已经越过了欢呼的人群,投向了远处那座矗立在海岸线上、如同沉默巨兽般的棱堡——热兰遮城。
这才是荷兰人在这片土地上真正的统治核心,是他们殖民体系的心脏。这座由欧洲最顶尖的工程师设计的、遵循着最新棱堡体系建造的要塞,拥有着厚实倾斜的墙体、可以形成交叉火力的突出角堡、以及足以抵御任何实心炮弹轰击的坚固结构。荷兰总督揆一,在海战惨败之后,便带着残余的近两千名士兵,龟缩进了这座他认为坚不可摧的乌龟壳里,等待着巴达维亚的援军。
他相信,凭借充足的粮食储备和坚固的城防,足以抵挡住这支东方军队长达一年以上的围困。他见识过东方传统的攻城方式,无非是人海蚁附,或是零星的炮击,这些对于热兰遮城来说,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然而,他即将见证的,是一场完全超乎他理解,甚至可以说是来自未来的、堪称教科书式的“现代化”攻城。
顾昭的大军兵临城下之后,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急于进攻的迹象。没有堆积如山的土方,没有此起彼伏的喊杀,更没有驱使百姓进行徒劳消耗的人海战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城头上的荷兰守军感到无比困惑、继而毛骨悚然的景象——他的军队,在挖土。
数以千计的、专门训练的工兵营士兵,在热兰遮城火炮的有效射程之外,以一种惊人的效率,首先挖掘出了第一条与城墙平行的、深达一人半的漫长壕沟。紧接着,他们又从这条主壕出发,以“之”字形的方式,向着城墙方向,挖掘出无数条蜿蜒前进的交通壕。
揆一很快就明白了这种战术的可怕之处。那种“之”字形的交通壕,完美地避开了城墙上火炮的直线射击角度,使得他的炮手们根本无法有效地杀伤那些正在掘进的敌人。而当工兵们将交通壕推进到一定距离后,他们又会停下来,挖掘第二条,乃至于第三条与城墙平行的主战壕。
整个过程,就像一只巨大而耐心的蟒蛇,在用自己的身体,一圈又一圈地,缓慢而坚定地,勒紧猎物的脖颈。
短短十数日,热兰遮城外,便出现了一个由三条主战壕与无数交通壕、防炮洞、火力点构成的、复杂的、宛如巨大蜈蚣般的堑壕系统。明军的主力部队,就安全地隐蔽在这个巨大的工事之中,将伤亡减到了几乎为零的程度。
揆一的绝望,从这一刻,便已悄然开始。
当堑壕系统延伸到距离热兰遮城不足五百步的距离时,真正让荷兰人精神崩溃的“审判”,才正式降临。
顾昭将他从舰队上卸下的、以及随军携带的,总计超过三百门各式火炮,全部部署在了第三条堑壕线后方那些经过精心加固的炮兵阵地上。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五十门造型粗短、炮口朝天、看起来无比狰狞的重型臼炮。
随后,一场堪称十七世纪“凡尔登”的、惨烈而又毫无悬念的炮击,拉开了序幕。
“开火!”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数百门大炮同时发出了雷鸣般的怒吼。长身管的加农炮,以平直的弹道,精准地对城墙上的炮位进行压制性打击,呼啸的实心弹将一门门荷兰火炮连同炮手一起砸成碎片。
而真正带来毁灭的,是那些重型臼炮。
它们发射出的,是包裹着厚重铁壳、内部填充着猛烈黑火药的开花弹。这些沉重的炮弹,被以巨大的抛物线,高高地投射上天空,在达到弹道顶点后,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几乎是垂直地,从天而降,狠狠砸入热兰遮城的内部。
“轰!”“轰隆!”
荷兰人引以为傲的棱堡设计,可以有效地防御来自正面的实心弹冲击,却对这种从天而降的“死亡天使”,毫无任何防御能力!坚固的营房被轻易地砸穿屋顶,炮弹在拥挤的室内轰然爆炸,灼热的冲击波与钢铁破片瞬间清空了整个房间;堆放弹药的仓库被引爆,引发了更为剧烈的二次爆炸;甚至连作为最后防线的中央主堡,都在这种不间断的轰击下,被炸得瓦砾纷飞,浓烟滚滚。
城内的荷兰士兵,被这种前所未见的打法彻底搞懵了。他们根本无法出来反击,因为只要一露头,就会被堑壕里的步枪手精准射杀;他们也无法安然地躲在城里,因为死神随时可能从天而降,将他们连同掩体一起炸上天。在长达数日的、不间断的系统性摧毁下,整座热兰遮城,变成了一片烈焰与哀嚎交织的人间地狱。士兵们的士气,在那种只能被动挨打的、无尽的恐惧中,彻底崩溃了。
就在荷兰人被炮火折磨得几近疯狂之时,一项更为致命的行动,正在地底深处,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当炮兵将热兰遮城的外墙炸得千疮百孔、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墙面之后。一支由最精锐的工兵组成的爆破队,在某个漆黑的夜晚,从最前沿的堑壕出发,以惊人的速度,挖掘出一条狭窄的地道,如同地鼠一般,直通热兰遮城最厚实、也是防御最核心的一段主城墙的基座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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