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行动的惊天一击,彻底粉碎了沙皇俄国在远东地区进行军事冒险的野心。雅克萨的胜利,与其说是一场战役的结束,不如说是一个信号,向全世界宣告了中华第一共和国那迥异于旧时代的可怕效率与力量。
然而,胜利的喜悦如同草原上的薄雾,在雅克萨之战结束后的短短数周内便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管理一支成分空前复杂、疆域横跨数千里、人数高达数十万的庞大军队时,所必然会遭遇的沉重而琐碎的现实难题。
当战争的怒吼停歇,当生存的威胁暂时解除,这台由无数个背景迥异的零件仓促组装起来的巨大战争机器,其内部的摩擦与异响,便开始清晰地暴露出来。
第一封加急军报,来自西陲。王五,这位从流寇堆里杀出来的“西方绥靖军团”总司令,他的信中充满了暴躁与无奈。就在几天前,他麾下一名曾是“闯王”麾下老营兵的百总,因在驻地与当地蒙古牧民赌博输光了饷银,竟恼羞成怒,带人殴打了牧民,并抢走了对方过冬的几只肥羊。此事迅速激起了民愤,数百名蒙古牧民手持棍棒包围了军营,若非弹压及时,几乎酿成一场大规模的流血冲突。
王五在信的末尾,用几乎是吼出来的语气写道:“护国主!这帮兔崽子,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不打仗的时候,一个个比谁都横!军法官已经当着全军的面,砍了那百总和几个主犯的脑袋,可剩下的人,还是阳奉阴违,偷鸡摸狗的事情就没断过!他们脑子里压根就没有‘纪律’这根弦!光靠杀,是杀不完的!”
如果说王五的烦恼源于他手下兵源那根深蒂固的匪气,那么第二封发自北方的电报,则揭示了另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
电报来自赵率教,这位稳重的“北方边防军团”总司令,措辞远比王五克制,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忧虑却更为沉重。他的军团里,成分极为复杂。既有跟随他多年的原关宁铁骑老兵,也有新招募的河北、山东籍新兵,更有大量被重新整编、派往北方执行屯垦任务的“屯垦兵”。
矛盾,就在这些不同的“山头”之间爆发了。关宁老兵自恃功高,视自己为嫡系,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放下锄头拿起枪的“泥腿子”。在分配冬季物资和修筑营房时,他们处处刁难、排挤那些屯垦兵,将最好、最保暖的营房和皮裘据为己有。积怨之下,双方终于在一次酒后爆发了大规模的械斗,数百人参与其中,造成了数十人重伤。
赵率教在电报中沉痛地指出:“公爷,部队成分复杂,山头林立,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平日里尚且内耗如此,若再遇强敌,恐难戮力同心。仅靠军法弹压,斩首示众,只能收一时之效,却无法根除其源。长此以往,恐生大患。军心不齐,何以北征?”
两封信,一份来自悍将,一份来自儒将,却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同一个核心问题:这支军队,虽然拥有了最精良的武器,最庞大的规模,但它的“思想”和“组织”,还停留在旧时代。它还不是一支真正属于“共和国”的军队,而更像是一个被顾昭个人威望强行捏合在一起的武装集团。
在南京元首府的办公室里,顾昭将这两份报告,轻轻放在了会议桌上。
“诸位都看看吧,”他平静地说道,“我们的身体已经长得足够强壮了,但我们的灵魂,还没有跟上来。”
孙元化、小石头等人传阅着报告,眉头紧锁。这确实是一个比击败任何敌人都要棘手的内部问题。
顾昭缓缓站起身,走到那面巨大的地图前,手指从西陲的戈壁,划过北方的冰原。
“从今天起,我们不仅要教会士兵如何开枪,如何作战,”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我们更要教会他们,为何而战,为谁而战。我们要在这支军队的每一根血管里,注入属于共和国的、统一的、不可动摇的意志。”
以此为契机,顾昭正式下令,将早已在中央警备军团和西山讲武堂试点多年,并取得显着成效的“政治委员制度”,全面推广至共和国麾下的所有作战和屯垦部队。
一场深刻的、自上而下的军队思想与组织结构革命,就此拉开了序幕。
这项制度的核心设计,堪称是对数千年来军队管理模式的一次颠覆性重构。
首先,在军队的每一个层级单位,从最小的作战单位“班”,到最大的战略单位“军团”,都将设立一名“政治委员”或“政治指导员”。排级设指导员,连、营、团设政治委员,师及以上单位,设立“政治部”。这些政工干部的任命,独立于军事指挥系统之外,直接由新成立的“全军总政治部”负责。而担任这些职务的人选,则从思想最坚定、成绩最优秀的西山书院毕业生,和讲武堂的优秀学员中选拔。
其次,政委的权力与职责被《军队政治工作条例》明确地、详细地规定下来:
第一,思想教育。他们是军队中的“教师”和“传道者”。他们负责在军中组织士兵学习最新颁布的《共和国公民手册》,学习读报、识字。他们要用最朴素、最直白的语言,日复一日地向士兵们灌输一个核心理念:“你们为何而战?不是为将领的个人荣耀,不是为皇帝的家天下,而是为了保卫你们的家人,为了守护你们自己分到的土地,为了这个让我们每一个普通人都能挺直腰杆活着的、伟大的共和国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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