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个年代和现在能够重合的就是这条从北京火车站到丰台站的火车线路,沿着南偏西的方向,经过幸福楼,光明楼铁路桥,法塔寺铁路道口,在龙潭中湖和西湖夹击下,再向西偏转四十度,经过蒲黄榆桥,浩浩荡荡地向着丰台站驶去。
那时七哥带孙农去架松,路线是这样的,走出四块玉,沿着龙潭西湖南岸向东,跨过铁路,经过中湖南岸,冰窖,穿过左安门内大街,再经过龙潭湖东湖南岸,就是杨一宁练功的那里,走王老头发现分尸的小港汊,踏上架在护城河上的简易木桥,就到了闻名遐迩的架松,也就是谭笑七掘得第一桶金的所在。
最会欺负人的其实是小孩子,孙农想吃冰棍,糖豆,巧克力,鸡蛋糕想吃的要命,但是她不敢跟妈妈开口,也不会问哥哥孙工要,她只会朝着谭笑七闹,揪着七哥的衣角嘤嘤哭,要是谭笑七光着膀子,她就揪七哥的大短裤裤角,每每谭笑七一起来,短裤就跟着孙农的小手一起掉了下去。要是现在,谭笑七肯定会唱个西皮二黄,“哇呀呀呀,侬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呀!”
谭笑七发现蛐蛐的商机很偶然,那边一堆小屁孩子热火朝天地斗蛐蛐时,忽然一个小男孩的爹喊他回去,另外一个小男孩对这个孩子说“我给你五分钱,你这个蛐蛐卖给我吧!”
谭笑七一听,“什么鬼,一个破虫子五分钱?”,旁边的孙农发现,七哥眼里聚起了光,闪闪的金钱的光,简称金光。
谭笑七从来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以理论来指导实践,就像进口椰子,他搞了很大规模的市场调查,打了三十多页A4纸的可行性报告。
孙农屁颠屁颠地跟着七哥找院子里玩蛐蛐玩得最野的小男孩学习蛐蛐知识,同时做粮草先行的准备,什么装蛐蛐的小竹筒啦,什么小铲子啦,什么电筒啦,还有一顶遮阳的草帽啦。为啥只一顶?他就没打着孙农的谱,从四块玉去架松,距离三公里,山高路远,啊不对山高水长,老头山的山。一个人走还累得紧呢,再带个小屁丫头,她要是走不动我就得背着她,我有病啊?
谭笑七不顾泪眼婆娑的孙农的哀求,一个人毅然决然地跨过铁道,奔向东方的架松。第一天的谭笑七收获不多,毕竟业务还不熟,回来后知道,他离开不久,孙农就挨了一个小男孩的打,孙工站在一边,无动于衷。
于是这个晚上谭笑七搅得整个四块玉鸡飞狗跳,谭笑七秉承攘外必先安内的原则,当着孙妈和孙农的面,狠狠揍了孙工一顿,然后告诉气愤的孙妈打她大儿子的原因,气的孙妈又狠狠给不争气的老大孙工几个大嘴巴。然后七哥拉着脸上巴掌痕迹犹在的孙农找到那个小男孩家,逼的那家当爹的狠狠揍了自己儿子一顿,还递给小孙农一个果子吃。
谭笑七带着啃果子的孙农回孙家,告诉她明天带她去架松,喜得小丫头眉飞色舞。
孙妈早晨四点被惊醒,看见小女儿瞪着眼睛在等天亮。
多年后,在百慕大汉密尔顿公主海滩俱乐部熟睡的孙农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惊醒,她套上晨衣,狐疑又带着戒备打开门,“教官!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浑身紧绷,右手开门,藏在身后的左手握着一把餐刀。这次出国没法随身携带武器,一把餐刀对于孙农来说也够用了,教官徐念东说过“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意外,你遇到的意外,都是设计好的!”
三
孙农曾经无数次地梦回这天下午的情景。
七哥开始捉蛐蛐那年的仲夏一天下午,一场滚滚的雷雨覆盖过龙潭湖后,黑云向着东南方向散去,在南边天空显出一道美丽的彩虹,但是以四块玉的地理环境,没有角度可以观赏到。
本以为去不了架松的孙农嘟了一中午的嘴终于合并了,蹦蹦跳跳地帮七哥背起装着竹筒,手电,铁铲的布袋子,里边还有谭笑七为了孙农特意准备的一个军用水壶,孙农这丫头容易口渴,总不能让她趴着喝龙潭湖的湖水吧!
兄妹两人正要出院,孙工拦住了他俩,“你们是去捉蛐蛐吧,我也去!”
孙农使劲晃着七哥的手,示意他不让孙工跟着,但谭笑七知道孙工属狗皮膏药的,面无表情地拉着孙农的手,绕开这个讨厌的人,踏着地上的积水走出去。
三人无言地走到距离铁道还有三四十米的地方,孙工向谭笑七伸手“我渴了,你带着水壶呢吧!”
“滚蛋,渴了回家喝你们家水去!”谭笑七毫不在意地拒绝,反正孙工打不过他,孙农急促的拉着七哥的手“七哥,铁道上有人!”
那个年代,在龙潭湖西湖和铁路交汇的沿途,灌木丛,草丛都是野蛮疯狂的生长,就算离着三四十米,不走近到十米的距离,很难发现铁道上的情况。
谭笑七定睛一看,果然前边铁道上有一位看起来七八十岁的老太太,穿着一件对襟红色上衣,看着都热,她跪在铁轨中间,面向北方,双手合十,远处火车的汽笛声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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