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谭笑七曾经在一个地广人稀的边陲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说这个地方虽然人烟稀少,但是有一条铁轨,不定期的有火车经过。给谭笑七讲这个故事的是一位牧民,他住在一条叫做伊敏河的河边,当然不是固定居所,但他的生活轨迹从未离开过这条河,这位牧民叫做额尔登,汉语的意思就是珍宝。
额尔登说每年的夏天和秋天时,他会在伊敏河即将汇入海拉尔河的地方放牧,这期间额尔登能听见火车的汽笛声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他只能知道火车道大概的方向,额尔登说他做梦都想看一眼火车是什么样子的。
额尔登生活的地方是呼伦贝尔大草原,大概十三岁起他就一个人放牧,最多的时候他的游动牧场有三百多只羊,他还有两匹马,一个蒙古包,两口铁锅。
额尔登说那年天降暴雪,他所有的牲畜都被冻死了,包括他的马,万念俱灰下的他,把剩下的羊奶掺进余下的半袋子面粉,蒸了37个大馒头,当大雪停下时,额尔登把所有馒头装进一个袋子里,朝着他感觉的火车铁轨的方向走去,他以为找到铁路需要很多天,结果才两天他就看到了铁轨。
在额尔登的视线里,这条铁轨蜿蜒曲折,两边都是在极其遥远的视力所不及的地方消失,毕竟大草原太大了,他的行囊里除了馒头,还有几个皮口袋的淡水,他决定一个白昼和黑夜的轮回中,他只吃一个馒头,喝最少的水。
他给自己在铁轨中间铺了一个简易的铺盖,是的他活够了,想想能死在自己从没见过的火车轮子下,额尔登已经看不出肤色的面孔挤出一丝笑容,他没有亲人,不会有谁因为他的离去而悲伤。
在他的记忆中,父母都是对自己很好的,他们双双在以前的一场暴风雪中死去。
白天额尔登就看着太阳从这边升起,在另一边落下,夜里的天空,繁星几乎布满了整个天际,没有一丝缝隙。
他不知道创生之柱,这是距离地球6500万光年的鹰状星云里边的三根柱状星云,长度五光年,差不多是银河系的半径。
他也不知道着名的牧夫座空间,那是天空里一个直径约2.5亿光年的宇宙空洞,几乎一无所有,要知道银河系的直径只有十万光年。所谓牧夫就是牧人的意思,所以叫做额尔登空间也是可以的。
躺在铁轨中间的额尔登看着太阳东升西落,他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在昏睡,其他的时间是在思索,或者说是回忆,其实就是发呆。他这辈子去过的地方只有伊敏河流域,地貌变化不大,唯有的只是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转化的草原地貌和气象变化,在草原上感受四季轮回,对他来说算的上是唯一有趣的事情。
额尔登不识字,他父母也不识,他全部的知识来自和父母的聊天,他第一次听到火车汽笛的轰鸣声吓得不要不要的,后来当他岁数大了点时,他知道了火车就是一条钢铁长龙,可以把人塞进去,在很短的时间里跑到遥远的地方。
额尔登的全部理想就是能看看火车,然后死在火车轮下。他没有把自己塞进去的理想。父母告诉过他,这辈子都不能离开草原,牧人的根就是牧场和牛羊。对于他来说是羊,他没牧过牛。很多城里人觉得羊是一种温顺的善解人意的哺乳动物,但额尔登知道根本不是这样,羊并不温顺,至于知人意更是扯淡,真是这样人类干嘛还养狗,专门养羊多省事?
额尔登一心求死不全是因为一场暴雪把自己变得一穷二白,他是觉得父母根本不该把他生下来,他从没有感受过生活的乐趣,觉得活着枯燥乏味,没有一点新奇的味道。
当馒头还剩下五个时,这意味着他已经在铁轨中间躺了整整一个月,即使天气再冷,那些馒头也开始腐坏,他只好撕掉馒头外皮,这时额尔登发现自己一向粗糙干裂的皮肤下边长出了白皙幼嫩的肌肤,连续七天没排过的大号接上了之前自己拉在远处铁轨上的一溜,这时他的饮水也差不多喝光了。
夜里额尔登觉得自己的视线能穿透夜空,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星空的东北,那就是牧夫座,那个巨大的非常不合理的宇宙空洞,关于这个空洞,人们有很多遐想,一般的理论认为在上古时代,这里发生过一场或者几场宇宙大战,要不本来应该填满几万个星系的空间里,现在只有疏疏落落的几十个星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当额尔登终于放下剩余的几个实在无法再吃馒头,他决定回到自己来时的地方,他的心如同牧夫座那样的空旷,又是那样的充实。他觉得自己死过一次了,以后该换一种活法。
只是这次他没能见到心心念念的火车。
当谭笑七和额尔登喝醉了又醒来时,牧民给他讲了后续,说有一个大人物的车队经过这条铁路时,大人的车子被卡在铁轨中间,差不多就是额尔登睡觉和大便的中间位置,大人物和他的车子被飞驰而过的火车撞飞到半空,豪车和大人物均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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