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武器,是不祥的东西,万物都厌恶它,所以有“道”的人不接近、不使用它。)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君子平时以左为贵,用兵打仗时就以右为贵。军队武器这种不祥的东西,不是君子所使用的东西。万不得已而使用它,最好淡然处之,适可而止。)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胜利了也不要自鸣得意,如果自以为了不起,那就是喜欢杀人。凡是喜欢杀人的人,就不可能得志于天下。)
最后,他再次强调了那充满悲悯与警醒的仪式感,将战争的本质赤裸而庄严地揭示出来: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悲哀莅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吉祥的事情以左为上,凶丧的事情以右为上。偏将军站在左边,上将军站在右边——这就是说,要以办理丧事的礼节来对待战争。战争杀人众多,要带着悲哀的心情去面对,打了胜仗,也要以丧礼的仪式去处理战后事宜。)
冷枫的话语,如同月下清泉,流淌在寂静的露台上。他没有激昂的批判,没有空洞的说教,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种源自古老东方、充满辩证与悲悯的宇宙观和战争观。
艾妮·熙德彻底怔住了。她仿佛看到了一幅与艾兰王国乃至整个费雷泽主流观念截然不同的图景。战争,不再是荣耀的试金石,不再是获取权力与土地的工具,而是“不祥之器”,是“不得已而用之”的最后选择,是即便胜利也需“以悲哀莅之”、“以丧礼处之”的“凶事”!
这彻底颠覆了她过去二十四年所形成的认知。她回想起自己加冕以来经历的每一次战争,胜利后的庆功宴,骑士们的欢呼,民众的颂扬……何曾有过半分“悲哀”?何曾想过以“丧礼”处之?她,以及她的王国,是否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成了“乐杀人者”而不自知?一种深沉的寒意与反思,从脊椎骨蔓延开来。
她看向冷枫,这个比她还要年轻的东方男子,他的眼神清澈而深邃,仿佛蕴含着与这片星空一样古老的智慧。他所传达的,不仅仅是一种处世态度,更是一种与天地万物共鸣的、近乎于“道”的宏大境界。
“不争而善胜……以丧礼处之……”艾妮·熙德喃喃自语,月光照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强大的目的,不应是征服与杀戮,而是……守护与秩序。而即便是守护,动用武力本身,也应当是一种沉重的负担,而非值得夸耀的功绩。”
她的眼神逐渐从迷茫转向一种清明的坚定。冷枫的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某把沉重的锁。
在一旁的彦,始终安静地聆听着。她看着冷枫以如此自然的方式,将地球文明最深邃的哲学思想,播撒在这位未来的“天使储君”心中,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对冷枫智慧与胸怀的欣赏,有对文明交流奇妙结果的感慨,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她选择的这个男人,他的价值,远不止于“黎明之刃”的战斗力。
当冷枫阐述“天之道,不争而善胜”时,彦非常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冷枫垂在身侧的手。她的动作轻柔而坚定,仿佛在无声地表达着支持与认同。冷枫微微一顿,随即反手与她十指相扣,两人的手在月光下紧紧交握,传递着超越言语的默契与温暖。
艾妮·熙德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但她此刻的心神已被更大的思想浪潮所冲击,无暇他顾。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微凉的夜气,对冷枫郑重地说道:“冷枫先生,感谢你的教诲。这‘道’的理念,比任何战术战略都更加振聋发聩。我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冷枫微微颔首:“道,需自行体悟。陛下能有所思,便是缘起。”
艾妮·熙德再次望向星空,目光似乎穿透了遥远的距离,落在了那片未知的、孕育了冷枫和如此智慧的“东方”。她心中的困惑未完全消散,但一种新的、更加宏大而深沉的格局,正在悄然建立。她知道,今晚的这番对话,将深刻地影响她未来统治艾兰王国、乃至面对整个费雷泽局势的方式。
月光依旧,星河无声。但在梅洛城这处安静的露台上,一颗名为“道”的种子,已在一个未来王者的心田中,扎下了深根。而携手立于星空下的冷枫与彦,他们的身影,也仿佛与这蕴含无限智慧与可能的宇宙,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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