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这里没有玄妙的宇宙论,只有对战争行为本身最赤裸、最精密的剖析。艾妮·熙德作为一位实际统帅过军队、经历过战火的王者,对这部分的理解更为直接和深切。她能立刻把握到“五事七计”作为战略评估框架的严谨,能体会到“诡道”在实战中的必要性,能认同“全胜”思想的高明。
然而,原文的极度精简,再次让她感受到了冷枫讲解的价值。冷枫在会议上传授时,并非照本宣科,他结合了费雷泽南北对峙的地形、双方军力构成、乃至恶魔威胁的新变量,将“道天地将法”具体化为对艾兰王国自身状况的审视,将“诡道”阐释为应对非常规敌人的智慧,将“不战而屈人之兵”与她内心对和平的隐约渴望连接起来。
她再次意识到,冷枫所给予的,是经过他这座“智慧熔炉”淬炼后,更易于吸收的精华。 他精准地判断了她和艾兰王国所能接受的限度,筛选了最适合当前局面的内容,并用她能听懂的语言进行了“转译”。此刻阅读原文,就像是看到了所有原初的、未经过滤的矿石,而冷枫给予她的,则是已经初步提炼、并打磨成型的利器。
这种认知让她无比震撼。留下这两本原着,其意义远超过留下具体的知识。这是一种无声的信任与更高层次的指引:他相信她具备领悟的潜力,他指引她走向智慧的源头,而非满足于他给出的“答案”。他让她看到,他所讲述的一切,背后支撑着何等浩瀚深邃的体系。
艾妮·熙德轻轻摩挲着书页,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方。冷枫和彦的身影已然消失,但他们留下的回响,却比任何告别都更加深沉。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真正的开始。一个需要她用整个王国、乃至未来漫长岁月去实践、去印证、去求索的开始。
她小心翼翼地将两本薄册收入怀中,感受着那远超物理重量的沉重。
“传令,”她对着空寂的客房,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立下誓言,“即日起,此间设为王国最高禁地,除我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秘密召赫尔斯骑士长,及三位心智最坚定、笔迹最工整的文书官入宫……我们,有比战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首先要做的,是保护、抄录,确保这智慧的火种不会熄灭。然后,她将带领她最核心的班底,一起潜入这片无垠的智慧之海。她能理解多少?能带领她的王国走向何方?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她知道,方向已经指明,道路,就在脚下。这两卷薄薄的玄文,如同一面清澈无比的镜子,不仅映照出古老的智慧,更清晰地映出了那位名为冷枫的东方青年,那静水流深、智深似海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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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步轨道,恶魔隐匿战舰内。
能量监测屏上,代表冷枫与彦的高能信号已从艾兰王国区域消失,正朝着大陆东部人迹罕至的“遗忘山脉”移动。
“目标已偏离主要观测区,进入东部未知地带。”低阶监控恶魔毫无波澜地汇报。
通讯器传来高阶恶魔慵懒且带着讥诮的回应:“东部?那片我们随手撒下些陈旧能量残渣的荒地?看来我们的小诱饵起作用了。让他们去慢慢翻捡那些‘古董’吧。”
“关于那个黑甲目标,‘黎明之刃’基因型号,死神卡尔方面有最终评估吗?”
“评估确认。资料库标记为神河文明‘灵韵派’缺陷产物,基因序列稳定性差,能量输出模式偏向内敛与调和,缺乏爆发性增长潜力和毁灭性战力,在远古竞争中已被主流造神工程淘汰。结论:价值低下,不具备战略威胁。”
“淘汰品……果然。”高阶恶魔嗤笑一声,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一个被时代抛弃的残次基因,也难怪只会玩弄些思想蛊惑的小把戏,留下些故弄玄虚的文字游戏。真正的力量,源于毁灭与新生的终极自由,岂是这种过时的调和理论所能理解?不必再关注他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变量。集中资源,监控艾妮熙德,看看我们为她精心准备的‘远古恶魔知识’遗产,能让她走向何种……有趣的歧路。”
恶魔的傲慢在冰冷的船舱中弥漫,它们笃信力量的直接展现与混乱的终极自由,对于那种需要漫长时光沉淀、内心觉悟与体系构建的智慧,抱持着根深蒂固的鄙夷。它们无法理解,有些力量,并非瞬间的爆炸,而是文明的根基;并非摧毁一切的风暴,而是塑造未来的涓流。
它们并不知道,那两本被它们蔑视为“文字游戏”的薄薄册子,以及那个被它们判定为“淘汰品”的青年所展现出的深邃智慧,已然在费雷泽一位未来王者的心中,埋下了如何一颗可能颠覆一切旧有格局的种子。傲慢,往往是失败最肥沃的土壤。
艾妮·熙德在宫殿深处,开始了与跨越星海的古老智慧的直接对话;冷枫与彦,追寻着线索奔赴下一个谜题;而恶魔,则在自负的黑暗中,等待着它们预期中的“混乱”降临。费雷泽的命运长河,在这一刻,因其源头注入了来自东方的清冽活水,而悄然改变了奔流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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