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率减慢！”
“氧合指数下滑！”
“准备升压药！增加氧气浓度！”主治医生语速飞快地下达指令，脸色凝重地看向顾晓婷，“顾博士，他的生命体征正在全面衰退。这种脑波模式的改变，可能意味着……支撑他当前状态的能量系统正在崩溃。”
顾晓婷猛地站起，看着屏幕上那条逐渐“融化”的脑波曲线和不断下滑的生理数据，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崩溃？
是因为内部的冲突太过剧烈，导致这个畸形的融合体无法维持了吗？
还是说……默涵本身的意识，正在这崩溃中，随着生命一起流逝？
她该怎么办？阻止这崩溃？用药物强行维持这可怕的、非人的“稳定”？还是……眼睁睁看着一切走向终点？
两个选择，都通向地狱。
她看着林默涵的脸，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灰败，生命的色彩正一点点从他身上褪去。
就在这绝望的关头。
那台连接着精密放大器的笔记本电脑扬声器里，再次传出了声音。
不再是冰冷扭曲的电子音。
而是一种极其微弱、极其沙哑、断断续续，却……无比熟悉的……
**人声**。
“……晓……婷……”
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像一道闪电，瞬间劈中了顾晓婷。
是默涵！是他的声音！虽然嘶哑破碎，但那语调，那发音方式，是他！
“……放……手……”
两个字，用尽全部力气般吐出，随后，声音消失。
与此同时，屏幕上那缓慢下降的脑波和生理指标，骤然加速了下滑的趋势！仿佛最后一点支撑的力量，随着这两个字的吐出，彻底消散了！
顾晓婷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放手？
他让她……放手？
在她终于清晰地听到他声音的这一刻，他让她……放手？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她明白了。他一直都知道。知道自己的状态，知道这扭曲的融合，知道所有的痛苦。他选择在这最后时刻，用最后一点力气，恳求她……让他解脱。
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看着医生准备注射升压药，看着护士调整着呼吸机参数。
她看着屏幕上那条代表生命的光滑曲线，正无可挽回地滑向终点。
她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深陷入掌心，刺破了皮肤，渗出鲜血。
地下，苏羽看着监控屏幕上医院端传来的、急剧恶化的生命指标和那最后一段清晰无比的、属于林默涵本人的声纹信号，脸色惨白，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顶层公寓，柳青妍也收到了苏羽传来的最后信息。她看着那句“放手”，看着那断崖式下跌的生命曲线，手中的翡翠吊坠滑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汹涌而出。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争夺，所有的恐惧和希望，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只剩下那个男人用最后力气发出的、微弱的祈求。
放手。
顾晓婷颤抖着，缓缓抬起手。
她的手，伸向的不是任何急救按钮。
而是……呼吸机的电源开关。
她的动作很慢，很慢，仿佛手上戴着千钧重铐。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个冰冷的开关。
整个世界，仿佛都凝固了。
只有心电图机上，那一声声代表心跳的嘀嗒声，越来越慢，越来越微弱……
如同最终的回响，渐渐消散于……
永恒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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