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林默涵意识消散时那无声的悲鸣。公寓里弥漫着服务器过载的焦糊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屏幕上,关于南太平洋“星门”惊现又湮灭的新闻正以爆炸性的速度传播,全球陷入一片哗然与恐慌。官方试图用“罕见的大气光学现象”和“实验性太空技术”来安抚民众,但网络上流传的模糊视频和那些无法解释的物理异常数据,让各种阴谋论如同野火般蔓延。
他用力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将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老师用自我湮灭换来的信息和时间,沉重如山。
他颤抖着手,接通了与顾小兰的加密通讯。信号极其不稳定,显然双方都在极力隐藏自己的位置。
…苏羽?! 顾小兰的声音立刻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和一丝哭腔,我…我这边网络波动好大!刚才好像全世界都卡了一下!你那边怎么样?有默涵哥的消息了吗?
苏羽喉咙哽咽了一下,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小兰…老师他…
他几乎无法说出口。但顾小兰似乎从他的沉默和颤抖的声线中明白了什么,通讯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只能听到压抑的、破碎的吸气声。
…发生了什么…苏羽…告诉我… 顾小兰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苏羽深吸一口气,用最简洁、最快速的方式,将林默涵意识潜入“方舟”、获取权限、遭遇追击、最终在解析星图后为传递信息而启动“火种”协议自我牺牲的过程,以及那关乎“星门”和“终极同化”的可怕真相,尽数告知。
通讯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久到苏羽以为信号已经中断。
然后,他听到了顾小兰用力吸鼻子的声音,以及一种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铁锈味的决绝:…我明白了。数据包…‘火种’…接收到了吗?
…接收到了。但加密等级太高,是老师用‘幽影’最高权限加密的,我无法直接破解,只能确认它已经通过‘蜂巢’网络潜伏扩散。 苏羽回答,我们现在就像握着一把没有钥匙的保险箱,里面装着拯救世界的密码,却打不开它。
…钥匙…‘幽影’的权限… 顾小兰喃喃道,突然,她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苏羽!你还记得默涵哥之前提过吗?‘幽影’的底层协议,有一部分是基于生物神经信号和特定基因序列加密的!除了他本人,可能还有…
…生物备份?! 苏羽猛地一震!他想起来了!林默涵在最初设计“幽影”的安防系统时,确实提到过一个极其隐秘的、基于他自身生物特征(可能是毛发、皮肤细胞甚至血液样本)制作的物理密钥,作为最高权限丢失后的最终恢复手段!那个密钥,一直被林默涵藏在…
…在他的苏黎世公寓实验室!那个伪装的恒温培养箱下面!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希望,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骤然亮起!
…我去拿! 顾小兰立刻说道,我知道地方!
…太危险了!‘蓬莱’肯定也盯着那里! 苏羽急忙阻止。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是唯一的希望! 顾小兰的声音异常坚定,苏羽,你听着。我们不能只指望这个密钥。‘火种’数据包已经播撒出去,我们要想办法引导它,利用它!你需要联系所有可能还站在我们这边的人!雷顿队长以前的战友?柳青妍姐姐家族里可能反对‘蓬莱’的势力?任何能联系上的,值得信任的力量!
苏羽愣住了。他只是一个黑客,习惯了在暗处独自行动,从未想过要集结什么力量。
…我…我不知道该联系谁… 他有些茫然。
…想想默涵哥为什么拼死也要把信息传出来!不是为了让我们躲起来! 顾小兰几乎是吼了出来,是为了行动!苏羽,你现在是‘火种’的守护者,是唯一知道全部真相的人!你必须站出来!
顾小兰的话像一记重锤,敲醒了沉浸在技术世界和悲痛中的苏羽。是的,老师传递出来的,不仅是信息,更是责任和行动的号角。
…我…我试试看… 苏羽深吸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沉重无比。…你千万小心!
…放心吧。拿到密钥后,我会想办法和你会合。 顾小兰说完,便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讯。
苏羽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关于全球异象的新闻和混乱的网络舆论,第一次感到自己不能再仅仅是一个躲在屏幕后的幽灵。他打开了几个尘封已久的、极其隐秘的通讯列表,那里有雷顿曾经留下的几个绝对可靠的、已经退役的老兄弟的联系方式(通过特殊的中转站);有柳青妍在最后一次联系时,偷偷传递给他的一个属于她母亲家族(与柳青妍父亲理念不合)的紧急联络频道。
他开始尝试发送加密信息,内容简洁而惊悚:“林默涵博士遗志。‘蓬莱’灭世之谋。‘火种’已播。需集结。信物:星门影像前三秒能量波动频谱图(附加密数据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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