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坨子那一把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冲天的黑烟在平原上几十里外都看得分明,像一根耻辱柱,狠狠钉在了扫荡日军的脊梁骨上。我们四十多人的小分队,带着一身硝烟和疲惫,还有几名牺牲同志的遗体、几名重伤员,在青纱帐和沟壑间与闻讯追来的日军周旋了大半天,终于在次日傍晚,甩掉了尾巴,抵达了预定的汇合点——距离王家坨子约三十里的废弃砖窑。
砖窑塌了半边,剩下的部分也摇摇欲坠,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夕阳的余晖透过破败的穹顶缺口,投下几道昏黄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或坐或卧、人人带伤的战士们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血味、硝烟味,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松弛。
清点人数,牺牲七人,重伤三人,轻伤几乎人人都有。带出来的弹药也消耗殆尽。魏铁鹰正带着几个伤势较轻的战士,在砖窑外围布置简易警戒哨。赵大勇则默默擦拭着那具立下大功的火箭筒,筒身被硝烟熏得漆黑,在昏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
我靠坐在冰冷的砖墙边,接过卫生员递过来的水壶,灌了几口凉水,滋润着火辣辣的喉咙。连续一天一夜的高度紧张和激烈战斗,体力透支严重,太阳穴一阵阵抽痛。但脑子里却像绷紧的弦,无法真正放松。虽然成功端掉了兵站,给予了日军沉重打击,但我们这支小分队也暴露了行踪,成了敌人的眼中钉。附近区域的日军肯定像疯狗一样在四处搜寻我们。带着伤员和牺牲战友的遗体,行动迟缓,目标明显,能否安全返回根据地,还是个未知数。
傅水恒团长和傅必元政委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了我们成功的消息,但也肯定为我们当前的处境揪心不已。大部队在正面牵制,无法分兵来接应,一切,都得靠我们自己在这敌情复杂的区域里杀出一条血路。
“参谋长,吃点东西吧。”小陈递过来一个冰冷的、硬得像石头一样的杂面饼子。
我接过来,费力地啃了一口,粗糙的麸皮刮着喉咙,味同嚼蜡。目光扫过蜷缩在角落里的重伤员,卫生员正小心翼翼地给他们换药,压抑的呻吟声让人的心也跟着揪紧。牺牲同志的遗体被安放在砖窑最里面,用能找到的破布勉强遮盖着。他们都是好样的,是独立团的英雄。
“哨兵发现情况!” 一个在外围警戒的战士猫着腰快速跑进来,声音带着急促,“东北方向,大约两里外,有烟尘,像是大队人马在运动!”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再次绷紧!战士们下意识地抓起了身边的武器,尽管子弹所剩无几。
“能分辨是什么人吗?”魏铁鹰一个箭步窜到破损的窗口,举起望远镜。
“太远了,看不清!但烟尘不小,人数肯定比我们多得多!”哨兵喘息着回答。
我的心沉了下去。是追兵?还是碰巧路过的日军?无论是哪一种,以我们现在的状态,都凶多吉少。砖窑并非理想的防御工事,一旦被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准备战斗!重伤员转移到最里面!能动的,都给我占据有利位置!节约子弹!”我嘶哑着嗓子下令,同时拔出了腰间的驳壳枪。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独立团没有束手就擒的兵!
砖窑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充满了悲壮和决绝。战士们默默进入位置,枪口对准了东北方向。重伤员也挣扎着握紧了手榴弹,眼神里是与敌偕亡的坚定。赵大勇将最后一发火箭弹装填好,伏在一个射击孔后,瞄准了烟尘扬起的方向。
烟尘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轰鸣声,像是……马蹄声?
“马蹄声!是骑兵!”魏铁鹰猛地放下望远镜,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即转为狂喜,“是我们的骑兵!是孙连长他们!”
骑兵?独立团直属骑兵连?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急忙凑到窗口,举起望远镜。果然,在漫天烟尘中,一队矫健的骑兵身影正风驰电掣般向砖窑奔来!当先一人,身材高大,骑着一匹神骏的黑马,马刀在夕阳下闪烁着寒光,不是骑兵连长孙德胜又是谁!他身后,近百名骑兵呈战斗队形展开,马蹄翻飞,卷起滚滚黄尘,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和气势,扑面而来!
那一刻,胸腔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热流同时涌上眼眶。绝处逢生!真的是绝处逢生!
“是孙连长!是我们的骑兵连!”窑洞里的战士们也看清了,压抑的欢呼声瞬间爆发出来,不少人激动得跳了起来,相互捶打着,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泥污淌下。绝境中看到熟悉的战友,看到那飘扬的红旗和雪亮的马刀,这种情感冲击,难以用言语形容。
转眼间,骑兵连已冲到砖窑近前。孙德胜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闯进砖窑,目光锐利地扫过满身狼藉的我们,最后落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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