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他曾经跟我提起过。在他的那个时空里,傅必进是他的曾祖父,一九三四年在湘江战役中牺牲。而在这个时空,傅必进同样存在,同样是烈士,只是牺牲的时间地点略有不同。
历史啊,就像一条大河,纵使在某个拐弯处分流,最终还是会奔向同一个方向。
“我回来了,爷爷。”他轻声说。
当时刮过一阵山风,松涛阵阵,仿佛是在回应。
后来他告诉我,在那一刻,他真正理解了系统最后的那句话:“你的使命,就是让该活下来的人活下来,让该被记住的人被记住。”
五
傅水恒在信中提到他的住所:
“老宅多年无人居住,略显破败,但主体结构尚好。公社派了人来帮忙修缮,已经可以居住。我在院子里种了些菜,长势不错。”
但实际上,从年轻干事带回来的照片看,那哪里是“略显破败”?那是一座典型的闽西土楼,因为年久失修,多处墙体已经开裂,屋顶也漏雨。是当地政府专门拨款,用了两个月时间才修葺一新。
傅水恒起初坚决不同意这样大动干戈,后来是当地的领导劝他:“傅老,这不仅是您的家,也是革命文物啊。当年闽西苏维埃政府曾在这里办过公,保护革命遗址是我们的责任。”
这才说服了他。
我知道,他选择回到这里,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完成某种仪式——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或者说,在这个看似结束的地方,开始他人生的新阶段。
六
最让我动容的,是傅水恒描述他重游故地的一段:
“今天去了后山的竹林。竹子比记忆中更加茂盛了。在竹林深处,找到了那块形似卧虎的巨石,石面上的纹路一如往昔。坐在石上,能看见整个村庄的全貌。”
在这段话后面,他用极细的笔迹添加了这样一句:
“仿佛能看见童年的自己,在田埂上奔跑。”
读到这一句时,我的眼眶湿润了。
我知道,在那个原来的时空里,他的童年就是在这个村庄度过的。他曾经跟我说起,夏天在村前的小溪里摸鱼,秋天在后山的竹林里挖笋,冬天围着火炉听祖父讲红军的故亊。
而现在,两个时空的记忆在这个小山村重叠了。那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大学生,和这个土生土长的农家孩子,终于合二为一。
七
年轻干事还告诉我一个细节。
在傅水恒到达池溪村的第三天,他一个人去了村小学。
那是个简陋的乡村小学,只有三间教室,却有着一个很漂亮的操场——那是用他匿名捐赠的最后一笔钱修建的。
当时正是课间,孩子们在操场上玩耍。他站在校门外,看了很久。
有个调皮的小男孩跑过来问他:“老爷爷,你找谁啊?”
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那是他来之前在县城买的。
“不找谁,就是看看。”他笑着把糖果分给孩子们,“你们要好好读书啊。”
“为什么呀?”一个小女孩歪着头问。
“因为...”他想了想,说,“读书可以改变命运。不只是你们自己的命运,还有国家的命运。”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后来校长认出了他,热情地邀请他进学校看看。他婉拒了,只说:“我以后可以来给孩子们讲讲故事吗?关于...关于过去的故事。”
校长高兴地答应了。
我知道,傅水恒这是在寻找新的使命。对他来说,完全闲下来是不可能的。
八
在信的结尾,傅水恒写道:
“这里的山水依旧,但人民生活已大不同往昔。看见孩子们都能上学,老人们有所养,我感到很欣慰。”
然后,在信纸最下方的角落里,他用几乎看不见的字迹添了一句:
“我终于回家了。”
就这六个字,让我这个经历过无数生死的老兵,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是啊,回家了。从一九四三年到一九八五年,四十二年的穿越,四十二年的奋斗,最后归于这个小山村。这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我知道,对他来说,这个“家”不仅仅是一个地理概念,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归宿。在这里,他既是那个从南洋归来的老兵傅水恒,也是那个从未来穿越而来的知识青年;既是这片土地的儿子,也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
九
我当即提笔给他回信:
“水恒同志:
来信收悉,甚慰。知你一切安好,我心甚安。
北京已入冬,暖气来得比往年早些。干休所里的老同志们时常提起你,望你保重身体。
如有需要,随时来信。
陈世根
一九八五年十一月二十日”
在信的背面,我用铅笔同样添了一行小字:
“老伙计,找到家了就好。什么时候方便,我去看你。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山水,养育了你这样的人。”
是的,我决定明年开春就去福建看他。我要亲眼看看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小山村,看看他信里写的桂花、竹林、石狮子,还有那些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乡亲们。
因为我知道,对傅水恒来说,那里不仅是他个人的归宿,更是一个时代的见证——见证着千千万万像他一样的人,如何用青春和热血,换来了今天的山河无恙,烟火寻常。
而他,终于在付出了一切之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片云与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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