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巨大的黑绒布，缓缓罩住了林家村。
但村庄并未沉睡。
火把噼啪作响，将一张张紧张而又兴奋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空气里弥漫着铁腥味、汗味、还有王婆婆她们刚熬好的肉汤香气。
苏毅独自一人，坐在最高那座水泥了望台的边缘，双腿悬空晃荡着。
下方，是灯火通明、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村庄。但他仿佛抽离其中，心神沉静。
体内，炼体九层巅峰的气血，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半步武者”的意志约束下，奔腾却有序。那层通往武者之境的薄膜，越来越薄，几乎透明。
他能清晰地“听”到门后的世界传来的呼唤——更强大的力量，更敏锐的感知，更悠长的气息。
但就是差那么一点。一点契机，一点灵光。
悟能和尚像只肥胖的夜猫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边，递过来一个油纸包。
“喏，刚出锅的，王婆特意给你留的酱肉饼。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有力气…突破。”
苏毅接过，饼还烫手，香气扑鼻。他狠狠咬了一口，含糊道：“大师，你这服务够周到的。又是陪练又是送饭。”
“废话，你要是突破失败了，明天谁顶前面？贫僧可不想那么早跟佛祖报道。” 悟能嘴上不饶人，眼神却瞟着苏毅的状态，“怎么样？那层膜，捅破了没？”
苏毅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是小孩子玩泡泡呢？说捅就捅？” 他咀嚼着肉饼，感受着食物带来的热量融入气血，“感觉…就差一阵风。一阵能把我推过去的东风。”
“风？” 悟能挠挠头，“贫僧只会拳风，要不给你来一下？”
“……免了。” 苏毅无语。跟这和尚就不能好好聊玄学。
正当他准备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时，下方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和惊呼。
是铁匠铺方向。
苏毅和悟能同时扭头看去。
只见钱贵和几个学徒，推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出来了。
那像是一根被加粗加厚、用铁箍死死捆了好几圈的巨大竹筒，或者说…一根简陋到极点的原始火炮？！竹筒架在一个同样粗糙的水泥底座上，角度还能微调。竹筒尾部钻了个小孔，引线从中引出。
“村…村长！” 钱贵兴奋地仰头大喊，脸上又是黑灰又是汗水，“您下来看看！俺…俺又弄了个新玩意！”
苏毅和悟能对视一眼，同时从数米高的了望台跳下，轻巧落地。
围着那“巨无霸”竹筒，苏毅眼睛发亮：“钱叔，这是…”
“俺管它叫‘蜂窝煤炮’！” 钱贵激动地比划，“俺寻思，那‘林氏震天药’劲儿太大，铁管子一时半会儿打不出来，怕炸膛。就用这老山巨竹，外面裹厚麻布刷桐油，再捆上铁箍，用水泥加固！”
“里面呢？” 苏毅迫不及待地问。
“里面先塞一层湿土压实当隔热，然后放进去一大块压实的蜂窝煤当燃料，再塞进去一个…一个‘水泥金刚雷’！” 钱贵的声音都在发颤，“点燃后面的引线，引燃蜂窝煤，煤烧起来产生巨大的气…气…”
“气压！” 苏毅接口，心跳加速。
“对！气压！砰一下！就能把那个水泥疙瘩远远地砸出去！砸到敌人堆里…再…再炸开！” 钱贵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疯狂。
天才！疯子般的实用主义天才！
苏毅围着这简陋粗糙却充满暴力美学的“原始火炮”转了好几圈，激动得直搓手。
这玩意，射程肯定比不上真正的大炮，但绝对远超人力投掷！而且发射的是会爆炸的“水泥金刚雷”！这简直是攻坚和打击密集阵型的神器！
“试过没？”
“还…还没，等村长您来首肯！”
“试！现在就试！目标…那边无人荒坡！” 苏毅一指远处。
众人合力将“蜂窝煤炮”调整好角度，塞入“弹药”。
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钱贵亲自拿着火把，手有些抖，看向苏毅。
苏毅重重点头。
引线被点燃，嗤嗤作响，迅速烧入竹筒尾部。
短暂的寂静…
轰！！！
一声沉闷却震人心魄的巨响从竹筒内爆发！
巨大的后坐力让水泥底座都震了一下！
一道黑影（水泥金刚雷）呼啸着，划破夜空，飞向远方的荒坡！
飞行了足足近两百步远！
然后…
轰隆！！！
又是一声更加猛烈、地动山摇的爆炸！火光冲天而起，即便是这个距离，也能感受到脚下传来的轻微震动！破碎的水泥块四散飞溅！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原始却暴力的武器威力惊呆了。
然后…
“嗷！！！” 巨大的欢呼声几乎掀翻夜空！
成功了！这大号“二踢脚”成功了！
苏毅同样心潮澎湃，但他更敏锐地捕捉到了别的东西。
就在那“蜂窝煤炮”轰鸣发射的瞬间，那巨大的声响，那狂暴的力量宣泄，那火药燃烧、推动、爆炸的整个过程…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海中某种混沌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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