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十分钟,面前已堆起约五十张纸,她却觉得有些反胃——这活儿实在太磨人。
抹去额角的汗,她又继续埋头印了下去。
又过了十多分钟,印好的纸页已积了百来张,她这才停手。
直起身舒展僵硬的腰背,这工序着实繁琐。
将近半个钟头的忙碌让她双臂发酸,满手沾着墨渍,心里却泛起欣喜——这次尝试让她确信,自己的计划是可行的。
她拿起《化学第一册》走到外屋,那二人仍在喝酒。
走到桌边,秦淮茹开口便问:“三大爷,有桩活儿,不知您愿不愿意接?”
三大爷脸上泛着酒晕,抹了把脸抬头:“淮茹,啥事儿?”
“刻蜡纸。我想请您帮忙刻蜡纸,不让您白忙——一张给您三毛钱。”
一旁的韩春明似乎想说什么:“淮茹姐……”
秦淮茹递去一个眼神让他安心。
“三毛?”三大爷一听钱顿时精神了,“成!但蜡纸得你出。对了,你要刻多少张?”
多少张?秦淮茹心里飞快盘算:印一册书要三十张纸,正反都印就得六十张,总共十七册书——六十乘十七,就是一千零二十张……
她心头一跳,竟要这么多!一千多张蜡纸,得刻到什么时候?
可事到如今,断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一千张。”
“哐当——”
“你……你说多少?”三大爷滑坐到地上,酒也醒了大半。
秦淮茹和韩春明慌忙扶他起身。
坐回凳上,三大爷紧盯着她:“淮茹,我没听错吧?你要刻一千张?”
秦淮茹点点头,将《化学第一册》递过去:“您没听错。请您帮我刻成蜡纸,前言不用,从正文开始。这么厚的书,一共十七本。”
三大爷接过那本《数理化自学丛书》,眉头微皱,心里直犯嘀咕。
“这套书我倒是听说过……可淮茹啊,你刻它做什么用?”
“三大爷,您就别多问了,只说一句——这活儿您接不接?”
印书贩卖毕竟不是正道,秦淮茹不敢明说,但她知道三大爷多少能猜到几分,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淮茹姐,这事儿可不小,咱要不要再考虑考虑……”韩春明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压低声音劝道。
“嘘——”秦淮茹打断他,目光仍紧盯着三大爷,“三大爷,您给个准话,刻,还是不刻?”
她心里也在打鼓。这事若能做成,赚来的钱怕是能买下一套四合院。
“一千张……一千张啊……”三大爷喃喃重复着。
这个数目让他心惊。一张蜡纸三毛,一千张就是三百块——他一年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我……”三大爷喉结滚动,艰难地开口,“淮茹,不是我不愿接,可这一千张,我得刻到什么时候?就算不下课的日子,一天最多也就十几张,三个月都写不完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印书必须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找别人刻蜡纸,秦淮茹实在放心不下。
但三大爷不同。都是一个院里的邻居,他那样精打细算的人,怎么会放着三百块不要,反而去举报她?秦淮茹不信他舍得。
时间上……现在六月末,三个月后是九月末。她记得恢复高考的消息约在十月公布。这么算来,时间刚好。
这套书想卖出价钱,也得等高考消息出来才行。
思前想后,秦淮茹下定了决心。她拿起酒瓶给三大爷满上一杯,又从韩春明面前取过杯子,给自己也倒上。
“三大爷,这样——每张蜡纸我再加五分,三毛五一张。三个月就三个月,我等得起。您就说,刻不刻?”
她端起酒杯,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三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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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三毛五,一千张就是三百五十块——抵得上大半台电视机了。
三大爷咬咬牙,把心一横:“行,我豁出这把老骨头干了!”
他举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好!三大爷爽快!我也敬您一杯,这事就算定下了。”秦淮茹仰头喝尽杯中酒,辣得直抿嘴。
她伸手要去拿酒瓶再添,三大爷连忙拦住:“别倒了,淮茹。你把书和蜡纸给我,我这就回去开工。”
“三大爷,天都黑了,明天再刻也不迟。”秦淮茹心里暗笑。
看来她没找错人。一提到钱,三大爷这劲头,真是没得说。
三大爷手一挥,“我也酒足饭饱,您不用多说了,把东西给我吧。”
“成,三大爷您稍等,我这就去取。”
见三大爷态度坚决,秦淮茹也不再多劝,转身进屋取出了钢板、铁笔和蜡纸。
整本书倒不必一次性带走,三大爷先拿一本去刻就行。外面雨势不小,秦淮茹不放心三大爷独自回去,便拿起东西,撑伞送他。
三大爷没再去看电视,经过许大茂家门口时,头也没回就走了。
把三大爷送到家,秦淮茹又冒着雨跑回来,一来一回,衣服湿了大半。进屋后,她拿起毛巾擦脸,忍不住感叹这雨下得真大。
擦完脸,她走到桌边,见韩春明还在喝酒,便挑眉问道:“怎么还在喝?今天喝得够多了吧?”
过了一会儿,韩春明没反应。
“喂,跟你说话呢?”
韩春明抬头瞥了她一眼,仍闷头喝酒。
咦?这是闹哪出?秦淮茹心里纳闷。
她拉过凳子,挨着韩春明坐下,歪着头直直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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