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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都尚书台的气氛,已不再是紧张,而是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决绝。陈暮坐镇中枢,如同一个濒临极限的棋手,在棋盘上同时进行着数场生死攸关的对弈。每一道命令,都可能决定前线数万大军的生死,决定南征的成败,也决定他自己的命运。
“兖州东部、徐州北部的应急粮队,到何处了?”陈暮的声音沙哑,眼中布满了血丝,他已经连续两夜未曾合眼。
“回仆射,第一批三万石已进入沛国境内,但沛国太守以‘境内流寇未靖,恐有闪失’为由,请求派兵护送,行进速度有所放缓。”一名属官快速回报。
“混账!”陈暮罕见地动了真怒,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笔墨乱跳,“传令沛国太守,若一日内粮队不能出境,他这个太守就不用当了!让他亲自带郡兵护送!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诺!”属官被他的气势所慑,连滚爬爬地出去传令。
“汝南、谯郡的道路修复情况?”
“主要桥梁已搭建临时浮桥,民夫正在日夜清理淤泥,预计明日可初步恢复通行,但运力恐只有原先七成。”
“七成也要运!告诉那边,能运多少运多少!车马不够,就用人背肩扛!”陈暮斩钉截铁。
他深知,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是在和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赛跑。每一刻的延误,都可能让前线的局势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
与此同时,满宠那边的审讯也取得了突破。在更残酷的刑讯和细致的追查下,一名纵火犯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供出了一个关键信息:与他们接头的所谓“荆州使者”,其落脚点曾与许都城内一家名为“锦绣轩”的绸缎庄有过联系。而这家绸缎庄的东家,似乎与那位李姓郎官的妻弟往来密切。
线索,终于清晰地指向了朝堂之内!
就在陈暮与满宠准备顺藤摸瓜,对“锦绣轩”和李郎官展开秘密调查时,一场更直接的攻击,骤然降临。
这一日朝会,气氛原本还算平静。然而,就在朝会即将结束时,那位李姓郎官突然出列,手持笏板,朗声道:“臣有本奏!”
他声音洪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程昱坐在上首,眉头微皱。陈暮站在文官队列中,心中警铃大作。
“臣弹劾尚书仆射陈暮!”李郎官声音激越,掷地有声,“其主持南征后勤以来,刚愎自用,苛责地方,致使民怨沸腾!更兼调度无能,玩忽职守,导致汝南、谯郡多处粮仓焚毁,官道阻断,军粮转运几近瘫痪!此乃动摇国本,贻误军机之重罪!臣恳请陛下,即刻罢黜陈暮,交由有司严查,以正国法,以安民心!”
他一番话,直接将粮草危机的责任全部扣在了陈暮头上,并且上升到了“动摇国本”的高度。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许多不明就里的官员交头接耳,看向陈暮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和指责。
陈暮心中冰冷,他知道,这是对方的釜底抽薪之计!趁曹操不在,利用朝堂舆论,直接将他这个后勤总管扳倒!一旦他被罢黜,不仅应急的粮草调度会陷入混乱,之前所有的调查也可能中断,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就能逍遥法外,甚至可能趁机安插自己人接手后勤,彻底掐断前线的供给!
他必须反击!立刻!否则万事皆休!
陈暮深吸一口气,迈步出列,神色平静,仿佛李郎官弹劾的不是自己一般。他先向御座方向(象征性的)躬身一礼,然后转向李郎官,声音清晰而沉稳:
“李郎官此言,可谓诛心之论。暮受司空重托,主持后勤,夙夜忧叹,唯恐有负司空信任,有负前方将士期盼。然,天有不测风云,汝南、谯郡粮仓突遭火灾,官道被毁,此乃突发之变,人祸乎?天灾乎?满都尉正在全力追查,真相未明之前,李郎官便急不可耐,将一切罪责归于暮身,不知是何居心?”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李郎官,继续道:“至于调度之事,南征乃国之大事,涉及州郡众多,事务繁杂,偶有阻滞,亦在情理之中。暮已采取应急之策,从兖、徐紧急调粮,并严令地方修复道路。敢问李郎官,除了在此空言弹劾,你可有良策解前线燃眉之急?可能立下军令状,保证粮草即刻恢复供应?”
陈暮的反击,有理有据,既点明了事件存在人为破坏的可能(将矛头引回),又强调了自已正在积极解决问题,最后更将了李郎官一军——你行你上?
李郎官被问得一时语塞,脸色涨红:“你……你强词夺理!粮草不继乃是事实!此乃你失职之铁证!”
“是否是失职,自有司空明鉴,自有国法衡量!”陈暮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而非凭你李郎官在此空口白牙,妄加定罪!如今南征正值关键时刻,尔等不为国分忧,反而在朝堂之上,无端攻讦大臣,扰乱视听,究竟意欲何为?莫非是想看到前线将士因断粮而溃败,让司空心血毁于一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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