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笑道:“妙!濡须坞乃我军江北根本,让关羽坐镇,一则显我信任,二则使其直面曹魏,复仇之心更切,三则……亦可借其名,震慑北虏!”
徐元补充道:“然其安全,需得万全。可令邓艾率精兵护卫,同时,濡须坞本身守备亦需加强。”
计议已定,陈暮亲笔修书,遣快马送往丹阳。信中不仅同意了黄忠、文聘所请,更正式邀请关羽移驻濡须坞,总督江北前沿军务筹划,并授予其临机决断、调动部分兵力之权(限于特定区域和规模),以示倚重。
丹阳宅邸,关羽接到了陈暮的亲笔信函。
看着信中“总督江北前沿军务筹划”、“临机决断”等字眼,以及移驻濡须坞的邀请,关羽持信的手,微微一顿。凤目之中,光芒复杂难明。
移驻江北,意味着他将真正踏上江东的战车,更深地卷入与曹魏的战争。这与之前只在丹阳提供建议,有着本质的区别。他将站在江东的营垒中,直面昔日的对手张辽、满宠,甚至……可能与北方的故人兵戎相见。
然而,濡须坞!那个控扼长江、兵家必争之地!那里距离曹魏的前线更近,距离复仇的目标也更近!在那里,他将有更大的舞台,更直接地参与到针对曹魏的军事行动中。陈暮给予的信任和权力,不可谓不重。
他走到院中,目光掠过这居住了近两年的庭院。这里曾是他的囚笼,却也给了他喘息和思考的空间。如今,离开的时刻到了。不是为了回归西蜀,而是走向另一个更接近战场、也更接近复仇火焰的前沿。
他想起三弟张飞那怒目圆睁的首级,想起曹丕那阴险狡诈的嘴脸,想起大哥刘备那悲痛无助的眼神……一股混合着仇恨、责任与某种解脱感的复杂情绪,在胸中激荡。
困守愁城,徒耗岁月,岂是关某所为?既然与陈暮有盟约在先,既然北伐讨曹、为弟复仇是共同目标,那么,前往濡须坞,便是践行盟约、迈向目标的关键一步!大丈夫处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岂能因个人名节之困,而忘却家国大恨、兄弟血仇?
至于其他……暂且顾不得了!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决断的豪气再次涌上心头。转身回到书房,提起笔,铺开纸笺,笔走龙蛇,回复只有简短的八个字:
“蒙君信重,敢不从命?”
建安二十四年冬,关羽在邓艾所率精兵的护卫下,离开居住近两年的丹阳,乘船渡江,北上濡须坞。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关羽渡江北上,入驻江东军事重镇濡须坞!这意味着什么?是简单的移居,还是标志着这位汉寿亭侯正式与江东合作?无数猜测和议论,在各方势力中飞速蔓延。
许都,曹丕气得砸碎了心爱的玉镇纸:“关羽!他竟敢!他竟真敢与贼合流!司马仲达!你的离间之计呢?为何反而促其联手?!”
司马懿面色凝重,躬身道:“大王息怒。臣亦未料陈暮竟敢如此放权,关羽亦敢如此决绝。然,福兮祸之所伏。关羽入濡须,看似江东得利,实则亦埋下祸根。其一,刘备若知此事,心中当作何想?其二,关羽傲岸,江东诸将岂能尽服?其三,其身在此,目标明确,亦使我等更易设局针对……时机一到,皆可为我所用。”
曹丕冷哼一声:“但愿如你所言!传令满宠、张辽,给孤盯紧濡须坞!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西蜀,成都。当关羽移驻濡须坞的消息传来时,刘备呆立半晌,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无尽悲凉与复杂的叹息,什么也没说。诸葛亮则立刻加强了与江东边境的戒备,并再次严令封锁消息,绝不能让“关羽投敌”的流言在军中扩散。
而此刻,濡须坞水寨辕门之外,黄忠、文聘等江北高级将领皆在此迎候。当关羽那熟悉的高大身影,迎着凛冽江风,踏上濡须坞的土地时,所有江东将领,无论心中作何想法,皆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那股曾经威震荆襄的凛然气势,并未因两年的软禁而消减,反而因明确了目标,更添几分沉凝与锐利。他孤身一人,绿袍在江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孤松独立于崖岸。
关羽目光扫过众人,在黄忠、文聘脸上稍作停留,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没有多言,只是沉声道:“有劳诸位将军。关某既来,当与诸位,共御国贼!”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星火已至江北,能否燎原?天下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这处控扼大江的雄关险坞。一场新的风暴,似乎正在濡须口外,悄然酝酿。
喜欢魏砥请大家收藏:(m.20xs.org)魏砥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