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端坐堂上,面色冷峻:“贺校尉,军法如山,律令如铁。你麾下军吏,监守自盗,坏国家法度,此风若长,江北军政何以肃清?你我又有何面目见主公,见江北百姓?”
“可是……”贺景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陆逊截断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涉案军吏,按律当斩!奸商抄没家产,徒边!贺景你驭下不严,罚俸半年,杖责二十,以儆效尤!此事本督已具表上奏建业,你无需再多言!”
贺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抬头,看向陆逊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怨恨,最终咬了咬牙,重重一抱拳:“末将……领命!”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甲叶碰撞之声,带着压抑的怒气。
陆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贺景及其背后的贺齐,乃至更多习惯了在战争红利中分一杯羹的江东旧部,此刻恐怕已对他心生不满。弹劾他的奏章,或许已经在前往建业的路上了。
武德殿内,炭火早已撤去,换上了解暑的冰盆,散发着丝丝凉意。陈暮身着常服,正听取庞统与徐庶的汇报。
“主公,江北都督府送来上月新政汇总。”庞统将一份厚厚的文书呈上,“春耕已毕,淮南新垦田亩超出预期,新增户籍亦稳步提升。陆伯言雷厉风行,查处数起贪渎、渎职之案,官场风气为之一清。然……”
陈暮接过文书,并未立即翻开,而是看向庞统:“士元,直言无妨。”
庞统略一沉吟:“然伯言行事,过于刚直。推行考功之法,不免操切,已引得部分江东调任官吏叫苦不迭。近日更因严查私盐,重罚了贺齐将军之侄贺景及其麾下,贺景被杖责,其亲信军吏数人被斩首。贺齐将军处,已有怨言传来。此外,全氏、朱氏等亦对伯言将矿脉、盐利尽收官营之举,颇有微词。”
这时,徐庶接口道:“主公,伯言一心为公,其志可嘉。然江北新附,人心未稳,过多触及旧部利益,恐生内隙。是否可稍作变通,于官营之外,许民间商人参与部分矿产贩运,或给予贺景等将领些许抚慰,以安其心?”
陈暮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桉。他拿起陆逊的奏报,仔细阅读其中关于处置贺景一事的详细经过,以及陆逊对此事的看法——“法之不行,自上犯之。若因勋旧而徇私,则律法形同虚设,新政必溃于蚁穴。臣宁得罪于人,亦不敢负主公托付之重。”
他又拿起另外几封由不同渠道送至建业的、语气各异的信件,有的直言陆逊“苛察”、“不近人情”,有的则委婉提醒“恐寒了将士之心”。
良久,陈暮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元直之意,孤明白。平衡之道,不可不顾。然,士元方才所言,‘法之不行,自上犯之’,方是根本!”
他站起身,走到殿中,声音沉稳有力:“孤在祭天之时,告于皇天上帝,欲‘扫除奸凶,澄清寰宇’。若连自家内部的贪渎、枉法都不能禁绝,何以面对天下苍生?何以承担天命?”
他看向庞统和徐庶:“江北之事,陆伯言无错!他所行,正是孤欲行之事!传孤令:”
“一,即刻明发诏令至江北及各州郡,申明盐铁、矿产乃国家之利,严禁私采私贩,违者严惩不贷!所有矿脉开采,由各都督府及州郡官府统一督办,所得纳入公库。”
“二,陆逊所为,皆依国法,应予嘉奖,赐金百斤,锦缎五百匹,以彰其刚正不阿,勇于任事。”
“三,贺景驭下不严,理应受罚。但其征战有功,罚俸之后,另从孤的内帑中拨出同等数额,赏赐其家,以示不忘其劳。至于贺齐将军处,孤会亲自修书安抚。”
“四,凡再有因新政触及其利,而构陷、非议督抚重臣者,一经查实,以破坏国策论处!”
这一连串的决断,清晰明了,毫不拖泥带水。既坚决地维护了陆逊的权威和法度的严肃性,又通过巧妙的方式(内帑赏赐)照顾了功臣的情绪,体现了恩威并施的政治智慧。
庞统眼中闪过赞许,躬身道:“主公英明!臣即刻拟旨。”
徐庶也心悦诚服:“如此,既可推进新政,又能安抚人心,臣无异议。”
处理完内部事务,徐庶面色转为凝重:“主公,暗卫送来消息。曹魏方面,司马懿近期活动频繁,其使者屡次出入辽东公孙渊府邸。据闻,公孙渊态度暧昧,已收下魏国厚礼。此外,丹阳、会稽郡边境,山越部落似有异动,恐与魏国煽动有关。”
“西蜀方面,费祎返回后,诸葛亮加强了在陇右的屯田与练兵,规模远超防御所需。另,我军在荆南的细作察觉,蜀将李严近期与江东边境守将书信往来增多,信中虽多泛泛之谈,但屡次提及‘江东气象一新’、‘荆南防务紧要’等语,似有试探之意。”
陈暮听罢,冷笑一声:“曹丕和司马懿,果然不肯让孤安稳。辽东、山越,疥癣之疾尔,然亦不可不防。告诉贺齐,严密监控山越动向,若其敢异动,坚决打击!至于西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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