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琮若有所思:“都督亲冒失石,奇袭北岸,焚其粮草,已是行险。如今想必是判断曹真军心已乱,正是雷霆一击之时。况且,拖延下去,若许都再派援军,或西蜀有所异动,反生变故。”
朱才摩拳擦掌:“早就该如此了!明日看我如何破敌!”
众将凛然领命,各自下去准备。
次日拂晓,天色未明,巢湖南岸杀声再起!这一次,吴军不再是试探性进攻,而是如同潮水般,从多个方向,对曹真营寨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总攻!
箭失遮天蔽日,楯车、云梯、井阑被疯狂地推向魏军壁垒。全琮、朱才皆亲临一线督战,吴军士卒前仆后继,悍不畏死。
曹真营寨承受着开战以来最猛烈的压力。营栅在冲车的撞击下摇摇欲坠,壕沟被土囊和尸体填平。魏军虽拼死抵抗,但粮草被焚的消息早已在军中传开,军心浮动,士气低迷。更可怕的是,他们能看到湖面上文聘水师那森然的舰影,彻底断绝了他们北归的希望。
夏侯尚身先士卒,挥舞长刀在营墙上左冲右突,浑身浴血,接连击退数波吴军的登城,但吴军攻势如同永无止境。
“大将军!守不住了!突围吧!”夏侯尚退回中军,对脸色灰败的曹真嘶声道。
曹真望着营外无边无际的吴军和湖面上密布的战船,又看了看营中疲惫惶恐的士卒,他知道,大势已去。司马懿的奇策,陆逊的狠辣,终究是棋差一着。
“传令……”曹真的声音干涩沙哑,“各部……向西突围!进入山区,转道……撤回汝南!”
“向西?”夏侯尚一愣,西边是连绵的群山和沼泽,并非撤退的最佳路线。
“唯有向西!”曹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向东、向北皆是死路!唯有向西,凭借地势,或可摆脱吴军追击,保存部分兵力!”
这是无奈之下,唯一的选择。
魏军开始组织突围。夏侯尚率精锐为前锋,试图撕开吴军西面的包围圈。然而,陆逊早已料到此着,黄忠率领的历阳援军,恰好就在西面设伏!
当夏侯尚好不容易冲破全琮部的阻拦,以为逃出生天时,迎面撞上了以逸待劳的黄忠军!
“黄忠在此!魏狗哪里走!”黄忠白发飞扬,凤嘴刀如同九天雷霆,直取夏侯尚!
夏侯尚肝胆俱裂,勉强举刀招架。
“铛!”
一声巨响,夏侯尚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长刀脱手飞出!黄忠得势不饶人,反手一刀,将其劈于马下!
魏军前锋主将瞬间授首,突围部队顿时大乱!黄忠挥军掩杀,魏军死伤惨重。
曹真在后方得知夏侯尚战死,突围失败,终于彻底绝望。他看着身边越来越少、惊慌失措的士卒,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拔出佩剑,横于颈前。
“陛下!臣……有负圣恩!”他悲呼一声,便要自刎殉国。
左右亲兵见状,慌忙夺下其剑:“大将军!不可啊!”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等护着大将军,杀出去!”
亲兵们簇拥着心如死灰的曹真,丢弃所有辎重,只带着少量干粮,如同丧家之犬,凭借着个人武勇和对地形的熟悉,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没入了西边的崇山峻岭之中。其麾下五万大军,除少数溃散逃脱外,大部被歼,或溺毙巢湖,或倒毙于吴军刀下,或被俘。
至此,曹真南征主力,几乎全军覆没。巢湖之战,以吴军空前大捷告终!
巢湖大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天下。
建业城陷入了狂欢的海洋。百姓奔走相告,拱手相庆。吴公陈暮闻讯,长舒一口郁积已久的闷气,亲自出宫,告祭太庙,大赏功臣。陆逊居首功,加封大都督,总领内外诸军事,赏赐无数。黄忠、文聘、全琮、朱才等将皆有厚赏。就连违令出战、却阴差阳错立下大功的魏延,也被陈暮下旨赦免其罪,官复原职,仍领征西将军,赐金帛安抚。
然而,在这普天同庆的背后,暗流依旧涌动。
历阳,魏延官复原职,却并未有多少喜色。他独自坐在府中,擦拭着古锭刀。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心。他赢得了战斗,甚至因祸得福恢复了官职,但他知道,在陆逊,在那些士大夫眼中,他依旧是个不服管束、行险侥幸的武夫。陆逊那环环相扣、算无遗策的布局,让他感到一种无力与……忌惮。
“陆伯言……你究竟还有多少手段?”魏延喃喃自语。
寿春,陆逊接受了封赏,却依旧淡泊。他站在都督府的高楼上,望着北方。击败曹真,只是解了燃眉之急。曹魏根基未损,西蜀诸葛亮虎视眈眈,江东内部的隐患也并未因一场大胜而消失。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许都,曹丕得知曹真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当场吐血,卧病不起。朝野震动,非议之声四起。司马懿跪在殿前请罪,心中却对陆逊的忌惮更深。此仇,必报!
汉中,诸葛亮轻摇羽扇,看着关于巢湖之战的详细情报,久久不语。
“陆伯言,真国士也。”他最终轻叹一声,“然,刚极易折,强极则辱。江东内部,恐生变矣。”他目光再次投向陇右地图,那里,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而在江东内部,一场关于如何对待魏延,以及如何平衡陆逊日益增长的权柄的争论,正在悄然展开。胜利的光环之下,裂痕已然滋生。
江北的血色渐渐褪去,但新一轮的权谋与征战,已在暗处酝酿。天下的棋局,因为陆逊这惊天动地的一手,进入了更加错综复杂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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