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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谷的硝烟虽已散去,但其留下的创伤与余波,却深深刺痛着西线的每一寸土地和每一个人的心。
夷道城在黄忠派来的援军与赵云本部的协力下,总算稳住了防线。李严见吴军援兵抵达,且江陵方向戒备森严,周泰水军亦在江面游弋,知道短期内难以扩大战果,在几次试探性进攻未果后,便顺势后撤,重新回到了对峙状态,但边境的气氛已然剑拔弩张,小规模冲突时有发生。
江陵都督府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魏延跪在堂下,褪去了甲胄,只着一身素色罪衣,头发散乱,往日里的骄狂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兵败后的颓唐与等待审判的沉寂。他麾下残存的数百士卒已被打散编入其他部队,他那柄曾令敌军胆寒的长刀,也静静地放在一旁。
赵云端坐主位,面色沉痛,徐庶作为陈暮的特使,亦坐在一侧旁听。荆南众将分列两旁,目光复杂地看着魏延,有愤怒,有惋惜,也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感慨。
“魏延,”赵云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深深的疲惫,“你可知罪?”
魏延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沙哑的回应:“末将……知罪。违抗军令,擅自出击,致损兵折将,险误大局,罪无可赦。”
他认罪得很干脆,没有辩解,也没有求饶。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所有的骄傲,都在断肠谷的血与火中被烧成了灰烬。
徐庶开口道:“魏将军,主公待你恩重如山,委以西线重任,望你与赵都督同心协力,共保疆土。你却一意孤行,视军令如无物,若非赵都督舍命相救,你与数千将士早已埋骨荒谷!你不仅辜负了主公信重,更寒了全军将士之心!你还有何话说?”
魏延闭上了眼睛,脸上肌肉抽搐,半晌才艰难道:“末将……无话可说。唯求一死,以正军法,以告慰战死弟兄的在天之灵!”
“死?”赵云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魏文长,你的命,是无数将士用鲜血换回来的,岂能如此轻言生死?军法如山,自当处置。然如何处置,需禀明主公,由主公圣裁。”
他挥了挥手,两名军士上前。
“将魏延押下去,严加看管,等候主公发落。”
魏延被带了下去,他那原本挺拔的背影,此刻显得佝偻而落寞。堂内众人心情沉重,一场大败,一位桀骜猛将的陨落,给西线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建业,吴公宫。
关于西线的详细战报以及赵云、徐庶联名呈送的处置建议,摆在了陈暮的案头。建议很明确:魏延罪大恶极,按律当斩,以儆效尤。
陈暮独自在殿内踱步,眉头紧锁。斩杀魏延,于法度而言,并无不妥,甚至能极大地震慑军中那些骄兵悍将,巩固他的权威。但……
他脑海中浮现出魏延昔日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的雄姿,想起淮北奇袭时他那不顾一切的悍勇,也想起巢湖之战后他那压抑的不满与桀骜。这是一柄双刃剑,用得好,可开疆拓土;用不好,则伤及自身。
“杀之,可惜;留之,难制……”陈暮喃喃自语。西线已证明容不下他,江北有陆逊,更不可能让他去。这匹烈马,似乎真的无处安置了。
庞统与徐庶被悄然召入宫中。
“魏延之事,二位以为,除按律处斩外,可还有他路?”陈暮开门见山。
庞统沉吟道:“主公,魏延之罪,确当处死。然其勇武冠绝三军,就此诛杀,实乃我国一大损失。如今国用勐将之际,杀之,恐令将士齿冷。然其性情暴烈,不堪驱使,无论放在何处,都恐再生事端。此实乃两难之局。”
徐庶也道:“臣在西线,观魏延败后,虽有悔意,然其心气已折,若再处死,不过成全其刚烈之名,于国无益。然若轻饶,军法则荡然无存。”
陈暮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既然西线、江北皆非其安身之所,那便让他回来吧。”
“回来?”庞统与徐庶皆是一怔。
“不错,回建业。”陈暮语气坚定,“夺其车骑将军号,褫夺其西线都督及一切兵权,保留其征西将军虚衔,赐爵关内侯,调入中枢,任……散骑常侍,随侍孤之左右。”
散骑常侍,乃是皇帝(或吴公)的近侍顾问之官,地位清贵,但并无实际兵权,更无外镇之任。这等于将魏延这头猛虎,圈养在了身边。
庞统眼睛一亮:“主公英明!此策甚妙!既保全其性命,彰显主公仁德,又可将其置于眼皮底下,严加管束,使其再无作乱之机。更可借此向天下表明,主公爱才惜才,纵有罪之将,亦给予改过自新之机会!只是……魏延心高气傲,恐不甘于此闲职……”
陈暮冷哼一声:“不甘?由不得他不甘!败军之将,能保全性命、爵位,已是孤格外开恩!他若连这点委屈都受不得,那便是自寻死路!孤会亲自与他分说。”
他看向西方,目光似乎穿透了宫墙,看到了那被囚禁的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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