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时大时小,手臂难免酸软抖动,钻头稍有歪斜,内壁便不平,轻则刮弹丸费劲,重则卡滞炸膛。
钻头红热更是常事,全靠水浇,稍慢一步,钻头钝了废了是小,伤了管坯事大,钻一管,非旬日(十天)不可成!
俺们这十来个老兄弟,起早贪黑,一月下来,能得二十余根好管,已是极限!”
张行眉头紧锁,一月二十余管?这效率实在太低!他望向工棚角落堆积的熟铁条,又看看匠人们疲惫而专注的脸庞,深知这已是他们技艺和体力的极限。
目光扫过刘老栓那台笨重的人力钻床,再看向棚外轰鸣涧水旁那架已具雏形的巨大水车骨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刘师傅,郑师傅,欧师傅!”张行声音带着一丝被压抑的兴奋,指向那奔腾的涧水,“人力钻管,难在力道不均、钻速不稳、冷却难续,更兼耗时日久,产出有限!
我们眼前这奔流不息的水,力道均匀绵长,取之不尽,不正是一个绝佳的力源吗?”
众人一愣,目光顺着他的手指,投向那轰鸣的水车。
“我们何不试试,用水车之力来助我们钻管?”张行快步走到水车旁,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迅速勾勒:“不必做成那精巧复杂的西洋钻床(他知道此时提这个不现实)。
我们只需用水车带动一个转轮,让转轮来摇那钻杆!就像水车带动水排鼓风那样!摇臂用绳索或皮带,带动钻杆旋转!”
接着,他画了一个长方形代表滑台,上面一个代表钻杆的线:“钻杆固定在一个可以前后滑动的滑架上!人力钻管时,钻杆既要旋转又要推进,两股力都由人手控制,极易出错。
现在,水车负责提供稳定持续的旋转之力, 人只需专注于控制滑架,稳稳地、均匀地向前推进钻杆!”
他的树枝指向滑架尾部,画了一个手轮和螺杆的简易符号。
随后又指向引水渠,又画了一条线引到钻头位置,“同时,从这渠中分出一股细流,用长竹管或木槽引过来,直接对准钻头和管坯接触点!
实现不间断的冷却和润滑!省却了人力不断浇水的麻烦,更大大降低了钻头红热崩裂、管坯受热变形的风险。
如此,水既提供了稳定旋转之力,又提供了持续冷却润滑之液,匠师只需专心控制进给的稳与直!岂不是既能大大提升钻孔质量,减少废品,又能数倍乃至十倍地加快钻孔速度?”
深谷之中,匠人们先是一阵沉默,旋即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刘老栓浑浊的老眼骤然亮得惊人,猛地一拍大腿:“妙啊!东家,人力摇钻,力道难匀,手臂酸软时便是钻歪之始!
若水车能担起这转的千斤力气活,俺们只需稳住滑架,像推那最精细的刨子一般,心无旁骛地往前稳稳推送,这力道可就均匀无比了!
内膛必能更直更光!那竹管引水更是绝了!钻头不红,管子不烫,省下多少功夫和物料!”
郑大锤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东家此计,直指要害!滑架和卡具俺们能做!要做得极稳!两头用精铁卡箍,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撼动管坯分毫!
中间滑架带着钻杆进退。用水车摇臂带动牛皮索转钻杆的法子,俺们在卫所见水车拉磨拉风箱便是如此!滑架推进,就用最结实的大木螺杆!配上铁把手轮,由人稳稳摇进!”
他仿佛已看到那景象,用力挥着手:“再配上那日夜不停的涧水降温,东家,此法必成!钻一管的时间,怕是从十天缩短到两三天。”
欧铁胆虽不精钻凿,但也被这思路震撼,他摸着胡茬,重重点头“好!好一个水力代人力旋转,人力专精于推进!听着就省力又稳当!
还把这要命的冷却难题一并解决了!虎头!听见没?开炉!先按图打他几十根上好的熟铁铳管坯出来!
刘师傅,郑师傅,东家说的这水车连钻杆、带滑架卡具的东西,你们赶紧领着人弄!要快!要牢靠!需要啥铁件,老子亲自带人锻打!”
深谷之中,新的秩序与前所未有的热情迅速点燃。
水力驱动的巨大木槌开始日夜不息地捶打铁砧,锻炉的火焰将岩壁映照得一片赤红。
粗砺的熟铁条在欧铁胆的亲自监督下,经过反复的折叠锻打、卷制成筒、熔锻接缝、淬火回火,火星四溅中,一根根壁厚均匀、坚韧结实的鲁密铳管坯逐渐成形。 (此为明朝火铳铳管熟铁卷管锻打工艺)
另一边,在刘老栓和郑大锤的带领下,匠人们迸发出惊人的创造力。
坚固的硬木滑台和沉重的铸铁滑架被打造出来,精密的卡具如同铁钳般固定在滑台两端。
郑大锤带着几个巧手工匠,在水车的主轴上安装了一个结实的木质摇臂。
浸过桐油增加韧性的长牛皮索,一端牢牢固定在摇臂末端,另一端则紧密地缠绕在钻杆后部一个加大加厚的木制转轮上。
滑架的尾部,安装了一个粗大硬木车制的螺杆,配着一个需要双手才能摇动的沉重铸铁手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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