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城还笼罩在昨夜一场大火和黑水帮总舵被血洗的恐怖传闻之中。
县衙后门,一片狼藉。救火的污水横流,烧焦的木料冒着最后的青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仆役们正疲惫地清理着残骸个就在这时,孙掌柜和钱万贯,在无数道探究的目光下,步履蹒跚地走到了后门前。
两人脸色灰败,眼窝深陷,捧着那两张仿佛重逾千斤的银票,双手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门房通报后,两人被引进了弥漫着焦糊味的后宅庭院。
周文博显然一夜未眠,眼珠布满血丝,身上还穿着昨夜那件被火星燎出几个小洞的寝衣,外面胡乱披了件官袍。
他坐在一张幸免于难的太师椅上,看着眼前这两个如同丧家之犬的商人,眼神冰冷刺骨。
“孙掌柜,钱老板?大清早的,有何贵干?”周文博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压抑的怒火。
孙掌柜和钱万贯扑通一声跪下,将手中那两张银票高高捧过头顶,如同捧着滚烫的烙铁。
“回…回县尊老爷…”孙掌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张行要求的那句话,一字不差、清晰地复述出来。
“这银子,是张家染坊东家,感念昨夜城中骚乱惊扰了县尊清修,深表歉疚,特命我等送来,给县尊老爷压惊,聊表心意。”
“昨夜…城中骚乱…惊扰…清修…聊表心意…”周文博一字一顿地重复着,他猛地看向庭院外那片仍在冒烟的西偏院废墟,又低头看着眼前这两张崭新的、
散发着铜臭味的银票,一股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滔天怒火,混合着昨夜那烈焰焚身的恐惧,轰然冲上头顶!
“张——行——!”周文博猛地一拍身旁的茶几(幸存的),他须发皆张,目眦欲裂,脸色由铁青转为骇人的猪肝色!“好!
好一个聊表心意!好一个张行!竟敢…竟敢如此藐视本官!如此羞辱朝廷命官!此等狂悖逆贼,本官若不将你…”
“县尊老爷!县尊老爷!大事不好了!”一个衙役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城西…城西顺风赌坊…完了!黑水帮…吴龙头他…他死了!
脑袋都被人砍下来挂旗杆上了!他手下那些头目…死了一地!赌坊也被抢空了!现在满城都…都传遍了!”
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周文博那满腔的暴怒和即将喷发的咆哮,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他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猛地从太师椅上弹起一半,又重重跌坐回去,脸上的猪肝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
吴四指…死了?脑袋挂旗杆?黑水帮…完了?昨夜那场精准烧掉他偏院的火…今早这带着诛心话语的两千两银票,
再加上此刻传来的吴四指及其党羽被连根拔起、血洗一空的消息…一股彻骨的寒意,比昨夜站在火场前更甚百倍张行…他不仅仅是敢烧县衙!
他是真的敢杀人!而且杀得如此干净利落,灭掉吴四指这样的地头蛇,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他这个县令…在张行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他刚才还想着调集衙役弓兵,甚至上报府城请兵,誓要将张行碎尸万段…可此刻,看着地上那两张刺眼的银票,听着衙役颤抖的禀报,
周文博只觉得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惧攫住了他!调兵?来得及吗?张行那神出鬼没、能无声放火、能血洗帮派的力量,
会给他调兵的时间吗?下一个被烧的,会不会就是他的卧房?下一个被挂在旗杆上的脑袋…会不会就是他周文博?
周文博瘫坐在太师椅上,手指神经质地捻动着腕上的沉香木佛珠,越捻越快,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浑浊的眼中,愤怒被巨大的恐惧彻底淹没,只剩下深深的忌惮和难以抉择的茫然。反击?还是…吞下这带血的苦果和羞辱的银子?
庭院中,焦糊味未散。两张银票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跪在地上的孙掌柜和钱万贯,把头埋得更低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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