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桌前,抓起蘸了墨的毛笔,在那粗糙的登记簿上,歪歪扭扭却用力极深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赵大柱,并按下一个鲜红的手印。
“赵大哥说得对!算我一个!”
“我也去!家里老娘快饿死了,等着我的饷钱救命呢!”
“张家军说话算话,连肉都分!比狗官强万倍!”托儿们纷纷跟上,呼朋引伴,在登记簿上按下手印。
他们的动作和话语,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终于激起了真正的涟漪。
一个穿着打满补丁、面黄肌瘦的青年,看着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又看看募兵处,想起家里饿得直哭的弟妹,猛地一咬牙,低着头快步走了过去。
一个被卫所盘剥得家徒四壁的老兵,看着张家军士兵身上相对齐整的装备和挺直的腰杆,蹒跚着也挪向了桌案。
一个亲眼目睹刚才行刑、眼中还带着惊惧的货郎,想起自己屡次被税吏敲诈的货物,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娘的,赌了!”也加入了队伍。
恐惧的冰层一旦被砸开一道裂缝,渴望改变的热流便不可阻挡地涌出。
从最初的犹豫观望,到零星加入,再到三五成群,登记桌案前排起的队伍,在缓慢而坚定地增长着。
负责登记的文书笔走龙蛇,询问着姓名、年龄、籍贯、有无技艺特长。
粗糙的指头沾上红泥,在泛黄的纸页上按下一个个歪歪扭扭、深浅不一的手印。
赵大柱、李狗剩、王石头(又一个同名)......一个个属于底层最卑微的名字,带着泥土和血汗的气息,被郑重地记录下来。
张行站在县衙大门内的高阶上,他沉默地望着下方。
负责登记的文书嗓子已经沙哑,蘸墨的笔尖在粗糙的簿册上飞快移动。
一个个穿着破烂、面有菜色的青壮,带着或决绝、或茫然、或仍有一丝惊惧的神情,报上名字,伸出沾满泥垢或皲裂的手指,重重按向那抹鲜红的印泥。
张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张行身侧,低声道:“大人,初步点验,已有三百七十四人登记按印,后面还在排着,看势头,到天黑前破四百不难。比预想的…好不少。”
张行点头,缓缓闭上了眼,暮色四合,晚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掠过空旷的广场。
他再睁开眼时,目光已越过广场上稀疏的人影,投向城外暮霭沉沉的群山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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