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该如何是好?”钱有禄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
“求援!大人,必须立刻求援!”王魁声音带着最后的急切,“剑阁州城路远,恐鞭长莫及!
唯有西北方向的天雄关!天雄关扼守金牛道,距我昭化县城不过数里之遥!若天雄关守军能火速驰援,或可解昭化燃眉之急!”
钱有禄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急促道:“好!本官即刻手书求援信!
王百户,你挑选最精干的夜不收,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今夜将信送到天雄关守将手中!
告诉他,昭化危在旦夕,请他念在同袍之谊、唇齿相依,速速发兵来援!”
“末将领命!” 他挣扎着起身,顾不得伤痛,匆匆离去安排人手。
就在昭化城内为这最后一线希望而焦灼奔走之际,仅仅数里之外的天雄关下,气氛同样凝重,却是一场精心导演的“戏”。
李玉横部扎下的营盘规模不大,旗帜却插得密密麻麻。
两门擦拭得锃亮的佛朗机炮,黑洞洞的炮口刻意地指向关墙方向,白日里,营中鼓号喧天,士卒呐喊如雷,火铳排射的硝烟此起彼伏,虽无明确目标,声势却造得十足。
一队队士卒在营寨边缘频繁调动,尘土飞扬,远远望去,仿佛有大军在集结调动。
入夜,营内更是点起无数堆篝火,火光冲天,人影在火光中幢幢晃动,远远看去,营盘规模似乎比白日里还要庞大数倍。
天雄关高大的关楼上,守将按剑而立,关下那“贼营”的动静,他看得一清二楚。
派出的几拨精干斥候,都冒死抵近侦察,回报的信息更加剧了他的忧虑:贼营规模不小,至少数千之众(实际为虚张声势),营垒布置颇有章法,炮铳俱全,且攻势汹汹,整日鼓噪不休,似有随时攻关之意。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数里外昭化城方向传来的沉闷炮声和隐约喊杀,这非但没有让他心生救援之意,反而让他心头警铃大作——贼寇竟能同时围攻昭化并威胁我天雄?其势究竟多大?
“贼寇主力欲攻我天雄?还是声东击西?”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昭化近在咫尺,求援信也火速送到了他案头。
但他看着关下那喧天的声势和蓄势待发的炮口,再看看自己关隘上这区区数百疲惫之兵(崇祯初年,卫所崩坏,天雄关守军定额严重不足,实际可战之兵仅三四百人),
心中天平瞬间倾斜。驰援昭化?万一这是贼寇调虎离山之计,趁我关隘空虚,一举破关而入,那责任如山,他万死难辞!
一边严令关内守军枕戈待旦,所有预备队都调上关墙,日夜严防死守;
一边飞马向更后方的剑阁州城告急,陈述关下“贼军势大,攻势甚急”,请求火速增援。
至于昭化?他只能咬牙回复信使:“关下贼势猖獗,攻势猛烈!本关守备兵力单薄,自顾不暇,实难分兵!
望昭化军民戮力同心,坚守待援!剑阁援兵不日即至!”
咫尺之遥的天雄关守军,就这样被李玉横成功的虚张声势牢牢钉死在关墙之上,对昭化震天的炮火和泣血的求援,只能隔关遥望,徒呼奈何。
那几里地的距离,此刻如同天堑。
当这名浑身被汗水湿透的夜不收,将天雄关守将的回复一字不差地禀报给王魁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最后一线希望,彻底破灭了!
消息如同瘟疫般,无法遏制地在守军中悄然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天雄关…不肯来救我们!”
“完了…全完了…天雄关都不敢动,我们…我们被放弃了!”
......
绝望的低语在城头弥漫,侵蚀着每一个守城士卒的心,原本就因昨日惨烈血战而低迷的士气,此刻更是跌落谷底。
许多人眼神涣散,动作迟缓,搬运滚木礌石时充满了麻木和抗拒。
钱有禄得知消息后,把自己关在县衙后堂,久久没有出来,整个昭化城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王魁强打精神,嘶吼着弹压,甚至斩杀了两个散布恐慌言论的士兵,但那股弥漫的绝望气息,却如同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与此同时,在保宁府东北方向的鹰嘴崖上,张行立于新筑起的简易土木壁垒之后,目光投向保宁府城的方向。
张顺裹着厚实的裘衣,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将军,保宁府方向最新探报!
陆梦龙确实已探知我军围攻昭化,阆中城内动静不小,征发民夫,调动卫所残兵,粮秣也在集中。但是其主力依旧龟缩城内,城外虽斥候游骑活动频繁,却始终未见大队兵马出城的迹象。”
张行仿佛料定如此:“他在等,等昭化消耗我军兵力,等剑阁或天雄的援兵消息,等一个他认为万无一失的机会。
传令下去!崖上所有旗帜,全部给我竖起来!夜间篝火,增加一倍!要让陆梦龙的探子看得清清楚楚,以为我鹰嘴崖驻扎着足以威胁他保宁府城的大军!
他越犹豫,越不敢动,胜武在昭化城下的时间就越充裕!钉子,就要钉得他不敢动弹!”
夜色中,鹰嘴崖的篝火陡然变得更加明亮炽热,远远望去,如同山脊上盘踞的一条火龙,无声地威慑着保宁府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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