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学那场对话,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到了成都府的每一个角落。
茶楼酒肆、河畔树下,处处都在热议着夏王张行那番石破天惊的言论。
“听说了吗?大王在府学,把那帮子鼻孔朝天的老爷们,训得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可不是!我表弟就在府学当差,亲耳听见的!”一个中年汉子唾沫星子横飞,激动地拍着茶馆油腻的桌子。
“大王说啦,那些满口祖宗法、圣人之道的老爷们,屁股底下坐的全是民脂民膏!
桩桩件件,大王门儿清!只是现在忙着新政,一时没腾出手来收拾罢了!
“痛快!真他娘痛快!”茶馆里,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农拍着大腿,烟锅子敲得桌子梆梆响。
“大王把那帮子老爷训得跟孙子似的!满口仁义道德,底下全是男盗女娼!大明可不就是被这群蛀虫掏空的?靠他们?靠得住个屁!”
邻桌穿着半旧绸衫的小商人捻着胡须,频频点头:
“是啊,大王那句死抱着枯朽的祖宗之法,只会被碾得粉碎,说到根子上了!
咱们做买卖的都知道,老法子不行就得变通,不然就得饿死。
治国,可不也是这个理儿?女子读书考科举,凭啥不行?非得关在家里当睁眼瞎?我闺女要是能学成算学帮我理账,我烧高香都来不及!”
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接口道:“大王说得透亮!治理天下靠的是清廉实干的官,是富国强兵的真本事!
不是靠那些只会摇头晃脑背子曰的八股先生!
新科那些懂农桑、通水利、会算账的官,管他是男是女,有能耐就上!这才是正道!”
沸沸扬扬的议论声中,士绅阶层内部却如同被投入冰窖。
张行那法度如刀、一一清算的警告,字字如重锤,敲得许多人胆战心惊。
城南李府,气氛压抑,李员外躺在榻上,脸色灰败,府学受挫仿佛抽走了他的脊梁骨。
管家捧着参汤,小心翼翼:“老爷,您多少用点……”
“用?用什么用!”李员外猛地挥手,声音嘶哑,“竖子狂悖!竟敢如此折辱斯文!他以为靠几把刀片子就能坐稳江山?笑话!”
旁边一个穿着素净长衫的年轻族侄,犹豫再三,低声道:
“叔父息怒……侄儿……侄儿倒觉得,大王所言法度立国,人人平等,并非全无道理。
大明积弊已深,确需雷霆手段!况且……大王给了十年之期,允许旧学出身者,按新制年限要求,仍可参加科举……
这,未必不是一条生路啊。十年之后,再无旧学门路,那时才是真绝了根啊。”
“生路?”李员外喘着粗气,声音却透出虚弱,“十年?哼!他张行,好深的心机!这是温水煮青蛙!
十年之后,新学已成气候,谁还认得我们这些老朽?”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惶,十年之期,既是机会,也是倒计时的丧钟。
与此同时,城西赵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
赵老爷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背脊佝偻,对着书案上那份曾经引以为傲、签满了名姓的请愿书发呆。
心腹幕僚低声道:“老爷,外间风声很紧,不少人家都慌了,特别是……特别是那些手上……不太干净的!都在琢磨大王那句过与罪不可混谈……”
赵老爷长叹一声,手指颤抖地抚过请愿书上的名字,声音干涩:
“是啊……过与罪……大王那双眼睛,毒啊!”
他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对幕僚,更像是对自己剖析:
“譬如我赵家,祖上勤俭,隐匿些田产,此乃过乎?顶多是些不合时宜的旧习!
可若……” 他声音陡然压低,带着恐惧,“若有人仗着功名,横行乡里,勾结胥吏,巧取豪夺,甚至……甚至逼得人家破人亡,那便是罪!
是国法难容的重罪!大王说得清楚,罪是必定要清算的!
十年之期,是给过者自新,却绝不是罪者的免死金牌!是生路,也是催命符啊……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大夏王府内,张行听罢林胜文关于民间热议和士绅惶惑的禀报,面色沉静。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放下手中的卷宗,“谁真心为他们做主,谁把他们当人看,他们心里有杆秤。
大明视民如草芥,给士绅特权,结果如何?亡国灭种之祸,就在眼前!”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初升的朝阳。
“传话出去:大夏以法立国,此志不移!
十年之期,乃是本王念及蜀中初定、旧学积弊非一日之寒,特予旧学出身者按新制年限要求,最后参与科举之机会!此乃最后的体面!
十年之后,大夏取士,唯新学是举!望彼等珍惜此机,好自为之,莫再抱残守缺,自绝于新朝!”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肃立的陈安等年轻官员:
“更要让天下人,尤其是即将为官者知晓:我大夏的官,不是考中了就万事大吉!官袍加身,不是让你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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