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张万贯,久闻叶小道长大名,特来拜访。”中年男子看到叶法善,脸上堆起笑容,拱手行礼,语气客气,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气。
叶法善拱手还礼:“张施主客气了,请进。”
张万贯走进观门,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清霄观的院子是用青石板铺的,有些地方已经磨得发亮,墙角爬着些牵牛花,药圃里种着艾草、薄荷,一派朴素景象。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原以为有真本事的道长该住得气派些,没想到这般寒酸。但这念头只是一闪,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脸上依旧挂着笑。
两人在堂屋坐下,道童奉上清茶。张万贯呷了一口,放下茶杯,开门见山地说:“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是想请叶小道长为我家内人看看病。”
“哦?不知夫人有何不适?”叶法善问道。
“说来也怪。”张万贯皱起眉头,“内人近来总是精神恍惚,白日里坐着坐着就走神,夜里更是夜夜做噩梦,说梦见些青面獠牙的东西围着她,吓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请了县里好几个郎中,开了安神的方子,都没用。听闻道长有异能,能驱邪安神,故而来此一试。”
叶法善沉吟片刻:“可带夫人前来?我需亲眼看看脉象气色,才能断定症结。”
“内人身体虚弱,经不起山路颠簸,实在不便远行。”张万贯说着,对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立刻上前一步,递过来一个精致的锦盒。张万贯接过锦盒,打开推到叶法善面前,“这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道长移步寒舍,为内人诊治。”
锦盒里铺着红绒布,上面放着一锭银子,足有五十两,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叶法善看了一眼,便将锦盒推了回去,神色平静:“张施主,贫道治病救人,从不是为了钱财。只是家师有令,贫道修行尚浅,不可随意下山远行,还请施主体谅。”
张万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在县城里做生意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多少人见了这五十两银子眼睛都直了,没想到这个年轻道士竟然眼皮都不抬一下。他心里有些不快,语气也沉了下来:“道长这是不给在下面子?”
“施主言重了。”叶法善语气依旧平和,“贫道并非不给面子,实在是有难处。家师常说,修道之人当守本心,不可因外物动摇。若施主信得过贫道,不妨将夫人的症状再细说些,比如她做噩梦的内容、发病的时辰、平日里爱吃什么、去过哪里……或许贫道能从旁给出些建议。”
张万贯盯着叶法善看了半晌,见他神色坦然,眼神清澈,不似作伪,心里的火气渐渐压了下去。他也确实没别的办法了,县里的郎中都束手无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好吧。”张万贯叹了口气,仔细回忆起来,“内人说,梦里总在一条黑巷子里走,后面有东西追她,却看不清是什么……她发病是从上个月去了趟城南的旧宅开始的,那宅子空了好些年,她说进去拿些旧物,回来就不对劲了。平日里她爱吃些生冷的,比如凉拌菜、瓜果之类的……”
叶法善静静听着,时不时点头。等张万贯说完,他思索片刻道:“依施主所说,夫人怕是被梦魇缠上了,那旧宅常年无人居住,积了阴气,夫人又爱吃生冷,体内阳气不足,便容易被阴气侵扰。”
他取过符纸朱砂,凝神画了一道驱梦魇符。这道符的线条比安神符多了几分流转,像是在画一个漩涡,能将缠绕的阴气卷走。“这符您带回,贴在夫人床头,切记要贴在正对枕头的位置。另外,让夫人这几日别吃生冷,多喝些生姜红枣汤,傍晚后别出门,尤其别去阴暗的地方。若过几日仍不见好,再来找贫道细说。”
张万贯接过符纸,只见符上的朱砂像是活的,隐隐有流光转动,心里不由多了几分信服。他将符纸小心翼翼地收好,对着叶法善拱了拱手:“多谢道长,若是真能好,在下必有重谢。”
叶法善微微颔首,没再多言。
看着张万贯带着随从骑马下山,叶法善站在观门口,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轻轻叹了口气。阳光透过松针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却驱不散他心头的一丝感慨。
这几日接触的人多了,他才明白,世间人心比符箓上的线条复杂得多。有像老妇人那样淳朴感恩的,有像老农那样憨厚实在的,也有像张万贯这样带着傲气、习惯用钱财衡量一切的。
随着名声渐起,未来还会遇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更多难以预料的事吧。或许会有人用重金诱惑,或许会有人用权势施压,或许会有人不理解、甚至诋毁……
但叶法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能侍弄草药,能绘制符箓,能为需要的人递上一碗温水。这就够了。
他转身回观,药圃里的艾草在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无论外界如何变化,他只需守住本心,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修行、治病、画符、济世。
清霄观的钟声再次响起,悠远而宁静,回荡在括苍山的山谷间,仿佛在应和着少年道长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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