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瓦房凭啥写你们的名字?把地契交出来!”张大户的儿子红着眼,身后跟着几个本家兄弟,手里都拿着锄头,“我爹被你们灌了迷魂汤,我可没糊涂!再不交出来,我们就砸门了!”
“你们说祷告能治病,我爹喝了你们的圣水,上吐下泻,现在还躺在床上!你们得赔钱!得给我爹治病!”一个穿短打的后生跪在庙门前,手里举着个破碗,碗里还剩点黑糊糊的东西,“这就是你们的圣水,里面全是脏东西!”
十字庙的门被拍得“砰砰”响,门板上的红漆震得往下掉渣。黑袍人缩在里面不敢开,只敢隔着门缝喊,声音抖得像筛糠:“质疑主的人,都会遭报应!主会降下惩罚的,瘟疫!火灾!都会来的!”
“惩罚?我看是你们要遭报应了!”赵老四扛着锄头,身后跟着媳妇和十几个被骗的村民,把庙门堵得严严实实,“再不开门,我们就砸进去了!到时候把你们捆了送官府,告你们个诈骗钱财的罪名,看县太爷不打烂你们的屁股!”
庙里面突然没了声息,连呼吸声都像是停了,再也没人敢喊话。
消息像长了翅膀,扑棱棱飞进了县衙。县太爷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个玉扳指,扳指是前几日马执事“奉献”的,说是西域美玉。他眉头紧锁,手指在桌面上敲得“笃笃”响——他那小妾前几日喝了黑袍人送的“圣水”,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十字教的好,说马执事是“圣使”,让他给十字庙批块地,盖座大殿。可现在看来,这十字教怕是要完了,那玉扳指戴在手上,都觉得有些烫。
“大人,要去管管吗?”师爷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个账本,账本上记着十字教“奉献”给县衙的财物,墨迹还没干。
县太爷眯了眯眼,眼缝里闪过一丝精明:“去,派两个衙役过去‘维持秩序’。告诉他们,别让村民把庙砸了——好歹留着点东西,将来上面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他心里打得算盘噼啪响:十字教要是倒了,那些被他们骗走的财物,少不得要充公一部分,正好能填补县衙的亏空,还能给上头送点“孝敬”,一举两得。
两个衙役揣着县太爷的话,慢悠悠地往十字庙晃。他们穿着半旧的官服,腰间的刀鞘都生了锈,走到庙门口,只是象征性地拦了拦往前冲的村民,嘴里说着“别冲动,有事好商量”,眼睛却滴溜溜地往庙里瞟,像是在估算里面有多少值钱东西。
破庙里,叶法善正帮着村民登记被骗的财物。神像的供桌上摊着几张糙纸,上面用毛笔写着谁家献了多少粮食,谁家献了多少银钱,谁家献了农具,密密麻麻的字挤在一起,像片黑压压的蚂蚁——每一笔,都记着一个家庭的生计和希望。
“道长,您说这马执事会不会跑了?”老李蹲在地上,给叶法善递了碗井水,碗沿还沾着点泥,“我刚才绕到庙后面看了看,有新的马车轱辘印,印子深得很,像是装了不少东西,怕是要卷钱跑路。”
叶法善接过水碗,喝了一口,井水带着股土腥味,却沁凉解渴。他摇了摇头:“跑不了。”他指了指桌上的登记纸,“人证物证都在,他要是敢跑,咱们就去官府告他,县太爷正愁没政绩呢,抓个邪教头目,他求之不得。再说了,他那些黑袍手下,好多都是本地村民被胁迫的,真要跑,保不齐有人会把他指认出来。”
他看着纸上那些名字,赵老四家献了三担谷种,张屠户献了半扇猪肉,李婶献了银镯子……这些财物,在富人眼里或许不算什么,可在庄稼人家里,都是省吃俭用攒下的,是春耕的本钱,是孩子的学费,是老人的药钱。十字教骗走的,何止是财物,更是这些人对生活的盼头。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破旧的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几个孩子在破庙前的空地上追逐打闹,他们手里拿着用泥巴捏的小玩意儿,笑声清脆得像风铃,把庙里的沉闷驱散了不少。叶法善放下水碗,拿起毛笔,继续登记,笔尖划过纸面,留下清晰的字迹,像是在给邪祟的棺材钉上最后一颗钉子。
他知道,民心这杆秤,终于彻底偏向了正道。那些被蒙蔽的眼睛看清了真相,被蛊惑的心回到了实处,邪祟失去了滋生的土壤,它的末日,不远了。
庙门口的喧闹声还在继续,却不再是愤怒的嘶吼,而是村民们商议着如何清点财物、如何作证的讨论声。张屠户正指挥着后生们守住庙的前后门,赵老四拿着登记纸核对名字,李婶红着眼圈,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那只银镯子的样式——她终究是想通了,与其怕虚无缥缈的“报应”,不如为孩子争回实实在在的前程。
风从庙门的缝隙钻进来,吹起了登记纸的一角,叶法善伸手按住,指尖触到纸面上凹凸的字迹,心里一片踏实。他仿佛看到,用不了多久,柳林镇的炊烟会重新升起,田里的庄稼会茁壮成长,孩子们会背着书包走进私塾,那些被骗走的财物或许不能全找回来,但人心的清明,比什么都重要。
这世间的邪祟,从来都怕两样东西:一是照妖的阳光,二是觉醒的人心。如今,两者都已齐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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