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被浓墨染透的粗布,沉甸甸地罩住了十字庙。后院的血池泛着幽幽的绿光,池沿凝结着黑褐色的垢,像干涸的血痂。马执事背着手站在池边,黑袍的下摆被池底翻涌的阴风卷得猎猎作响。池子里的黑气比前几日淡了不少,原先是成团成簇的墨汁,如今散成了丝丝缕缕的游烟,在水面上无力地翻滚,连聚拢的力气都快没了——那是被叶法善破煞符冲散后,又失了信徒浊气滋养的缘故。
“废物!都是废物!”他猛地转身,一脚踹在旁边躬身侍立的黑袍人身上。那黑袍人踉跄着扑倒在地,额头磕在池边的青石上,渗出血珠,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只是死死低着头。“连个养煞阵都弄不好,还让叶法善那小子搅得人心惶惶!”马执事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淬着冰碴子,“阿罗憾长老要是怪罪下来,咱们这颗脑袋,不够他塞牙缝的!”
“执事息怒!”黑袍人趴在地上,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不是我们没用,是那叶法善太邪门了!他不知道用了啥法子,让那些村民跟中了邪似的,一个个都醒了!前日他在老槐树下讲道,唾沫星子没干,就有半镇子的人来砸庙门,连阵眼吸收的浊气都被他们的阳气冲散了……”
“邪门?我看是你们没用!”马执事烦躁地踱步,皮靴碾过地上的草屑,发出细碎的声响。血池里的黑气似乎感应到他的暴怒,猛地翻腾起来,化作几张模糊的鬼脸,张开嘴却发不出声,很快又散成了烟。“再这样下去,别说养煞阵成不了气候,咱们连柳林镇都待不下去!长安那边还等着借这煞气铺路,你们想让长老扒了咱们的皮?”
他俯身凑近血池,水面倒映出他扭曲的脸,那双眼睛里布满血丝,像饿极了的狼。阿罗憾长老临走前的嘱咐还在耳边回响:“此阵乃大事,需以柳林镇的浊气为基,取百人精血为引,待煞气顺着渭水蔓延至长安,便是我教大兴之时。”可现在,别说蔓延,连阵眼的黑气都快稀薄得看不见了——那些被蛊惑的村民醒了大半,每日里聚在镇口痛骂十字教,阳气盛得像团火,哪还有浊气供阵眼吸收?
“叶法善……”马执事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指节捏得发白,骨节“咔咔”作响,“这小子不除,咱们永无宁日。”
他转身对身后两个精瘦的黑袍人使了个眼色。这两人是从西域跟着阿罗憾来的,身量不高,却透着股阴气,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家伙。“你们两个,去盯着叶法善。”马执事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在两人耳边,“他住在哪?平时跟谁来往?夜里做什么勾当?有半点动静,立刻回报。”他顿了顿,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里的狠戾几乎要滴下来,“要是他敢带着村民来毁阵,或者跑去官府告咱们的状,就就地解决——记住,手脚干净点,别留下把柄。”
那两个黑袍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惧意——叶法善能破煞符、识邪气,绝非易与之辈。但马执事的命令不敢违,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是!”
深夜,万籁俱寂。柳林镇的狗都懒得吠了,只有虫鸣声在草丛里此起彼伏,织成一张细密的网。两个黑袍人换上了夜行衣,黑布蒙着脸,只露出两只滴溜溜转的眼睛。他们猫着腰,借着月光穿过田埂,脚下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却浑然不觉。破庙在镇子东头,周围是些废弃的土坯房,其中一间柴房塌了半边,断墙歪歪扭扭的,正好能藏人。
“就藏这儿。”左边的黑袍人低声道,指了指柴房的角落。那里堆着半垛干柴,挡得住身形,又能透过墙缝看清破庙的门口,“从这儿能看见他出来进去,连咳嗽声都能听见。”
两人猫腰钻进柴房,里面弥漫着霉味和稻草的气息,墙角结着蛛网。他们扒开干柴,露出个能容身的缝隙,蹲在里面,眼睛像鹰隼似的死死盯着破庙的木门,大气都不敢喘。夜风从破窗吹进来,卷起地上的草屑,迷了他们的眼,却没人敢抬手去擦——马执事说了,盯不住人,就提头来见。
他们不知道,破庙门口那棵老槐树上,贴着一张黄符。符纸用艾草汁浸过,边缘在月光下泛着微不可查的金光,像一片小小的鱼鳞。这是叶法善傍晚布下的“警戒符”,寻常人走过无碍,可只要带着恶意靠近,符纸就会发烫,还会隐隐发亮——方才两人刚靠近柴房,符纸就已经“嗡”地颤了一下。
破庙里,一盏油灯昏昏欲睡,灯芯结着灯花。叶法善正坐在案前,翻看下山时师父给的《道门要术》。书页泛黄发脆,边角卷着毛,上面用蝇头小楷记载着各种邪阵的破解之法,其中“养煞阵”三个字下,画着密密麻麻的注解和图谱。他指尖划过书页,眉头微蹙——这阵最阴毒的地方,是用活人的精血和浊气滋养煞气,阵眼需埋在聚阴之地,每日以三牲或人血浇灌,待煞气凝成实体,便能顺着水脉、地脉蔓延,所过之处,庄稼枯死,人生疫病,端的是歹毒无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叶法善:以道镇唐,力挫西域异教请大家收藏:(m.20xs.org)叶法善:以道镇唐,力挫西域异教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