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的徒弟?”他瞥了眼小道士递来的木牌,眼神在“青云”二字上停留片刻,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声“哼”带着浓浓的不屑,像有股气从牙缝里挤出来,“他自己当年在我这学雷法,连引雷符的朱砂都调不好,要么太稀像血水,要么太稠像泥块,画出来的符跟蚯蚓爬似的,歪歪扭扭,半吊子一个,还好意思派徒弟来我这?”
叶法善知道张玄真脾气火爆,是出了名的刀子嘴,心里虽有些不适,面上却未显露,只是拱手行礼,动作标准而恭敬:“家师常说,当年若非张道长指点,他连雷法的门都摸不到。晚辈才疏学浅,对雷法一知半解,此次前来,正是想向道长请教,望道长不吝赐教。”
张玄真上下打量他,目光像筛子一样,从头顶的发髻一直扫到脚下的布鞋。见这年轻人虽穿着朴素,却身姿挺拔,站在那里如松如竹,眼神清亮,没有寻常后生的浮躁——那些来求法的富家子弟,要么眼神躲闪,要么满脸谄媚,哪有这般坦然?火气消了些,却依旧板着脸,嘴角往下撇着:“你以为带个木牌就能进我玉清观?老道的雷法,是传内不传外,传精不传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学的。”
话虽刻薄,他却往旁边侧身,让出了进门的路,袍袖一甩,带起一阵风,吹得叶法善鬓角的头发动了动:“进来吧,让老道看看,青云道馆是不是真能教出像样的传人,别白费了玄阳那点心思。”
叶法善心中一喜,知道这是有机会了,连忙拉着青禾跟上。青禾这会儿也不怕了,好奇地打量着张玄真的背影,小声对叶法善说:“叶道长,他的胡子像刺猬。”
走进玉清观,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前院比从外面看大得多,地面是用青石板铺成的,石板大小不一,却铺得极平整,缝隙里长着几丛青苔,绿得发亮,透着几分古朴。院子中央竖着九根铁柱,每根都有碗口粗细,高达丈余,底部埋在三尺深的石座里,柱身打磨得光滑,能映出人影。顶端缠着亮闪闪的铜线,铜线如发丝般细密,缠绕得极有章法,一圈紧挨着一圈,末端系着小小的铜铃,铃舌是用响铜做的,风一吹,铃铛发出细碎的声响,“叮铃——叮铃——”,像春蚕在啃桑叶。叶法善知道,这是练雷法时引气用的法器,《道法会元》中提过“九柱引雷法”,想来便是指这个。
四周的墙上贴满了泛黄的符纸,层层叠叠,有的边角已经卷起,露出下面更陈旧的符——下面的符纸颜色更深,有的呈暗褐色,显然是多年前的旧物。上面的朱砂笔画刚劲有力,一笔下去,如刀劈斧砍,带着一股凌厉之气,尤其是那些“雷”字纹,收尾处像锋利的尖芒,隐隐有电光在笔画间闪烁,看得人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正厅的门槛很高,足有半尺,是用整块青石凿成的,上面刻着八卦图案。厅内供着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塑像,塑像高三丈,金身灿烂,左手持宝珠,右手握雷令,眉心有一只竖眼,目光威严,仿佛能洞察人心。塑像前的香炉是青铜三足鼎,足有半人高,里面插着三炷粗大的香,足有手臂粗细,香灰笔直,没有一丝弯曲,烟气更是奇特,像三根柱子,笔直向上,到屋顶处才缓缓散开——这是灵力凝聚到极致才有的迹象,寻常道观的香,烟气早就东倒西歪了。
一个小道士正蹲在地上,收拾着碎裂的瓷片。那瓷片原本该是个赏瓶,此刻碎成了十几块,最大的一块有巴掌大,上面还留着青花缠枝纹。见张玄真进来,小道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碎片“啪”地掉在地上,又碎成了好几块。“师……师父……对不住,刚才您引雷时,力道太猛,这瓷瓶没稳住,就……就掉下来了……”
张玄真眼睛一瞪,那眼神像两道电光,直直射向小道士:“废物!连个瓶子都守不住,留你有什么用?还不快滚去打扫干净!再敢多嘴,就罚你去劈三天柴!”
小道士吓得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连“是”都没说完整,连忙用袖子兜起碎片,匆匆往后院跑去,跑过叶法善身边时,还差点撞在一起。
张玄真在堂中的太师椅上坐下,这椅子是用黑檀木做的,乌黑发亮,扶手雕成了龙形,龙爪曲张,仿佛要腾空而起,透着一股威严。他拿起桌上的茶盏,茶盏是粗瓷的,边缘有个小豁口,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他却毫不在意,猛灌了一口,茶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也不擦,就那么盯着叶法善,语气生硬:“说吧,你想学什么?要是只会背几句《道德经》,趁早滚蛋,老道没功夫陪你磨牙。”
叶法善站在堂中,目光扫过墙上的雷符,心中暗道:这玉清观果然名不虚传,单是这些符纸的灵力,就比青云道馆的强上数倍。他定了定神,准备应对张玄真的考较——他知道,这第一关,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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