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的余波彻底平息,扬起的尘埃缓缓落定,留下满目疮痍和死一般的寂静。断裂的黑色岩柱,翻滚的巨石,以及地面狰狞的裂痕,构成了一副末日般的景象。
萧百火失魂落魄地从掩体下爬出来,目光首先投向石兰消失的地方。那里空无一物,只有一些细微的冰晶粉末混杂在尘土中,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惨烈。他鼻头一酸,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石兰姐……最终竟落得如此下场……
他用力抹去眼泪,目光又转向林昊被掩埋的地方。那块巨大的岩石如同一座小山,死死压在那里,下面没有任何声息。
“木大哥……”萧百火心中一紧。尽管疑虑、失望、甚至恐惧充斥心头,但毕竟同行一场,林昊也曾指点帮助过他,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对方被活埋于此。
“曜老……木大哥他……”萧百火带着哭腔问道。
戒指中传来曜老极其虚弱的声音:“气息……极其微弱……但还没死……这小子命真硬……你去……把那石头挪开看看吧……咳咳……”方才强行催动戒指力量保护萧百火,显然让这道残魂消耗巨大。
萧百火闻言,不敢怠慢,连忙跑到那巨石旁。他运转《黑炎焚天诀》,调动体内并不算深厚的灵力,双手抵在巨石上,奋力推动!
“嘿——呀!”
他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涨得通红。那巨石沉重无比,以他炼气六层的修为推动起来极其吃力。但他咬着牙,一次又一次地发力,脑海中却不断闪过与林昊相识以来的画面:小镇初遇、指点修行、并肩作战、还有方才那冰冷的猜忌与决裂……
心情复杂难言。
终于,在他不懈的努力下,巨石被一点点挪开,露出了下面被压得惨不忍睹的林昊。
看到林昊的惨状,萧百火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呕吐出来。
林昊大半个身子被压得血肉模糊,尤其是左半身,几乎不成形状,被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森然寒气的深蓝色坚冰覆盖冻结,冰层与他破碎的血肉冻结在一起,触目惊心!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胸口极其轻微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但诡异的是,他那被冰冻粉碎的左臂处,似乎有一缕极其微弱的幽暗火焰在冰层下顽强地闪烁跳动,散发出一种贪婪的吞噬欲望,似乎在缓慢地吸收着那侵入体内的极致寒意,但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萧百火强忍着不适和恐惧,小心翼翼地清理开林昊身边的碎石。他从自己破烂的衣服上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又取出随身携带的、最低阶的疗伤药粉,笨拙地试图为林昊包扎。
但他很快发现,那些恐怖的伤势和诡异的寒冰,根本不是他的药粉和包扎能处理的。他能做的,只是尽量止住一些浅表伤口的流血,并将林昊从碎石堆里完全拖出来,平放在相对干净的地面上。
做完这一切,萧百火已是满头大汗,身心俱疲。他看着气若游丝、昏迷不醒的林昊,又看了看这片死寂的废墟,心中充满了茫然和无助。
救?怎么救?自己这点微末道行,连压制他体内那恐怖的寒气都做不到,更别说治疗那么重的伤了。带着他走?在这危机四伏的黑炎山脉,自己能否自保都是问题,更何况拖着一个随时会死的重伤员?
留下他?可是……
萧百火内心剧烈挣扎着。理智告诉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自己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返回黑炎镇。带着林昊,两人很可能都会死在这里。
但情感上,他又觉得就这样抛下重伤的同伴,实在太过冷血和不仁不义。
就在这时,曜老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告诫:“小娃娃……能做的,你已经做了……仁至义尽了……他那伤势……非同小可,那寒毒已侵入心脉肺腑……除非有元婴大能或四阶以上的纯阳丹药出手,否则……唉……带上他,你必受其累,九死一生……独自离开,尚有一线生机……”
曜老的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击碎了萧百火心中最后的犹豫。
他想起林昊之前的冷漠、猜忌以及最后那句“分道扬镳,再无瓜葛”,又看了看眼前这几乎必死的重伤之躯,终于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他对着昏迷的林昊,低声说道:“木大哥……对不住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你我……就此别过吧……希望……希望你能吉人天相……”
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林昊,毅然转身,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疲惫而沉重的步伐,快速离开了这片令人压抑的废墟,身影很快消失在山岩之间。
他自觉已经问心无愧,仁至义尽。却不知道,他离开后不久,那枚被他和林昊服下的“百草回春丹”中隐藏的魔气,正开始悄然发酵。
……
废墟中,只剩下林昊一具冰冷的、几乎感觉不到生机的身体。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落月升,寒冷的山风刮过,卷起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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